第15章 【纪实诗】杜甫石壕吏(第3/5页)

高仙芝点了点头。

“爱卿,这贼阉可曾害你?!”李隆基豁然起身,关切地望向高仙芝,一副想要替他伸冤的急切模样。

“我没有!我有恩于高仙芝!”边令诚嘶声力竭,可根本没人理他。

最后还是高仙芝自己摇了摇头:“回禀圣人,当时臣还不是节度使,攻破小勃律后,夫蒙灵察将军不满臣越级表功,多次为难于臣,欲抹臣及下属军将之战功。是监军边令诚将此事上奏朝廷,力陈此战之艰险与军将之功绩,臣方得圣人垂蒙……”

“是我!是我!”边令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疯狂点头:“是我上奏的!是我上奏的!我是忠臣,我有恩于高仙芝,你们不能杀我!”

“你有恩于高特进?”封常清眉头一压,指着石潭目露凶光:“你就是这么有恩于高特进的?在战危之时,索贿赂、进谗言,将我和高特进两人斩于军前……这就是你说的恩?”

“一码归一码!”

边令诚一梗脖子,口不择言:“我奉命行事,下令的可是圣……”

“住嘴!”

滚烫的热茶砸在脑门上,边令诚没说完的话顿时转为一声惨叫。

李隆基收回手,声音冷得像块冰:“如此贼阉,不必与他多言。带下去,杖杀!”

“圣、圣人!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边令诚这才回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赶紧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圣人、圣人……奴才不会干那样的事情!水幕说的是未来、未来……未来谁又说得准呢?!奴才不会那么做的!奴才是冤枉的!”

“事不当时固争,防患于未然。”李隆基面不改色,挥手让侍卫动手。

区区阉人,不过蝼蚁。

死一个家奴能给自己出口气,还能笼络武将们的心,这对李隆基而言简直再划算不过。

“高仙芝!高仙芝——哦不,高特进!特进大人,救我,救我!”边令诚死死抱住高仙芝的腿,痛哭流涕:“没有我,你怎么能当上节度使?!没有我,你怎么能成为特进?!我有恩于你,你得救我!”

“挟恩图报,果真小人!”

封常清咬牙切齿,望向高仙芝:“高特进,莫要被这阉人蒙骗了!”

高仙芝微微颔首。

他俯身抚上边令诚鲜血淋淋的食指,在边令诚迷惑的目光中,高仙芝略一用力,将他的食指从自己的裤腿上扯落:

“首先,您身上这件青衣就是圣人对您禀忠直谏的奖励……边大人,您几年前就已经领过酬劳了。”

高仙芝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一边握住边令诚的中指轻轻一掰:

“其次,晋升节度使、得封特进,是我一刀一枪拼来的军功,而不是因为您那几句美言。当年小勃律之战,您畏缩不前,是我独自领兵深入敌军,活捉苏失利,但愿您没忘记。”

高仙芝扯开边令诚的无名指,平静继续:

“最后,我虽目睹未来您冤死我与封将军的场面,但我刚才仍强忍着没有对您动手……这是我对您当初那几句美言的最后报答。”

“边大人,恩已偿清,如今该轮到您赎罪了。”

高仙芝扯下边令诚最后的小指,将面如土色的太监丢向侍卫。听着边令诚绝望的惨叫,他对上封常清的眼睛,目露愧疚:

“未来,是我连累你了。”

封常清朗声大笑,拍了拍高仙芝的臂膀:“高特进,能成为您的副手判官,是我封常清的荣幸。”

众人望着这一对节度使和判官,无不欣慰敬佩。

“好!好!”

李隆基抚掌大笑,一手拉住一个武将:“两位爱卿骁勇善战、忠贞爱国,实乃大唐之福,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隆基不合时宜地插入引起了众人的不满,见他笑得开怀,邓景山凉飕飕地插嘴提示:

“圣人,其他的宦官您准备怎么处理?”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欢愉的面色顿时有些讪讪然。他瞥向一旁已经昏死的李辅国和鱼朝恩,李隆基不耐烦道:“这个,还有这个,都拉下去,午门候斩。”

目送三人被侍卫拖出花园,李隆基满意点头:“如此,奸阉就处理干净了。”

“哦?不见得吧。”

邓景山煞风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上李隆基冰冷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圣人,杀三个宦官治标不治本,今日有边令诚,明日就有张令诚、王令诚……”

听到这里,李隆基不由冷了脸:“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取缔宦官,让朕无奴可用?”

“怎会?”

邓景山敷衍地拱手致歉,嘴上却仍言辞犀利:“臣的意思是,宫中宦官人数太多、权势又盛,如今宦乱未兴,圣人何不趁此良机,去疴除弊?”

“阉人胆小,如此杀鸡儆猴即可……”

李隆基当然听懂了邓景山的意思,但宦官说到底就是家奴,伺候的人少了,生活多少有些不便……李隆基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接话。

见李隆基如此情态,众人不由在心底无言长叹——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哪里会知道有多痛?说到底,君是君,臣是臣,圣人又怎能体会到被奴才勒索、欺凌、威胁的感受呢?

或许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水幕骤然亮起。李隆基反应很快,当即低头望去,却见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两行大字:

「唐·开成四年·十一月」

「唐文宗李昂,李隆基后世孙」

不过几息,那两行字氤氲散去,画面跟随着一人缓缓推进——

集贤殿学士周墀走进思政殿的时候,看到圣人李昂正站在窗前出神。

周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窗外有些萧瑟的花园里,立着一株落了叶子的石榴树。而圣人直勾勾看着那光秃秃的枝干,嘴唇颤抖,细若游丝的声音从两片苍白的嘴唇间游荡而出:

“须杀此辈……令我君臣间绝……须杀此辈……”

周墀一惊,下意识四顾张望。

殿内寂寂,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许久——那些黄门宦官不知去哪里玩乐,看样子已经离开好久了。

周墀松了口气。他快步上前,轻轻触了下文宗的胳膊,轻声提醒:“圣人,慎言!”

唐文宗李昂从恍惚中回过神,散乱的瞳孔缓慢聚焦。

他年纪不大,才三十不到,但鬓角已经长满银丝,光洁的面颊郁积着一股莫名的沧桑和颓废。

李昂的眉心印着浅浅“川”纹,颇为愁苦,那双眼睛更是空洞死寂,如同黄梅天的江南,让人看一眼就莫名伤感。

但周墀知道圣人为何会变得如此。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