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答案(第2/5页)

陆城名踟躇了一阵,看着陆谨律眼镜片下的那双精明的眸珠,叹了一口气:“小虞他胃上得了一点病,医生说他心理好像也不太好。”

陆谨律瞥了他一眼,淡淡说:“你可以继续逼迫他,今天跳的只是池塘,再以后也许从家里的三四楼一跃而下也说不定。”

“但是他实在太极端了,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说吗?你看今天一天我们大家都操心坏了。”庄宁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陆城名拉了一下她的手,皱眉:“不是和我说好了吗?”

庄宁月睨了他一眼,注意到床上的人还没有要苏醒的痕迹,就问:“这五个小时一次也没醒来吗?”

陆谨律摇头。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没什么问题呀,医生怎么说?”庄宁月追问。

陆谨律就将最后一次查房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庄宁月他们,说病人苏醒是一个过程,让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不然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也许是累的,机体各项指标都没什么大问题。

“那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小谨,你也累了,回家休息休息吧,医院有我们。”庄宁月走到陆谨律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陆谨律拒绝说:“我看着吧,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等他醒了再慢慢说好了。”庄宁月的心还是在向一边偏,她潜意识里已经习惯将陆虞作为边缘人对待了,特别是家里其他孩子在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而然忽视掉陆虞。

即便已经和陆城名说好了不要将以前的事,以前的错带到陆虞身上,但习惯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陆谨律不说话就代表着他的拒绝。

一时间病房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有话想对还没苏醒的人说。

陆虞的脸白如纸张,薄唇干裂得厉害,身板脆薄的他躺在病床间,深深地陷在被褥里面,呼吸也像是有一阵没一阵的。

一股死气在他的身边环绕,怎么也驱散不开。

好冷。

好冷啊。

好窒息,谁来救救我。我在哪儿啊?

茧壳将他困得死死的,怎么也飞不出去。

他身边的所有都在试图将他往深渊里面拽。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人还在等他呀。

“咳。”一声近乎听不见的咳嗽声把病床边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陆虞曾经梦想的一幕,家里所有人都能够这样满眼关切地看着他。

但他已经不需要了。

陆虞呛了一声,掀开了酸胀的眼皮,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眼皮沉重得险些掀不开。

“陆虞,陆虞?”有人在叫他。

陆虞费劲地掀开了眼皮,恍惚的视线缓了很久才变得清明起来,他的床边有三个人看着他。

三个人都是关切地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被他们三人宠爱着长大的一样。

但……

陆虞看不明白了,因为这三个人他只认识妈妈,另外两个有几分父子相的人他都不认识。

而妈妈也好奇怪,他从没见过庄宁月用这样担忧关切的神情看着自己。

陆虞感到恐慌,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要面对从未见过的温柔的庄宁月和两张陌生人的脸。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接受那个陌生人是他的“哥哥”。

“小虞,你哪里不舒服吗?爸爸……”男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唯恐让陆虞感到害怕了。

他就是觉得脸好疼啊,好像被人用棍子狠狠地敲打了一样,疼得他想咧嘴说话都做不到。

当然,他听得见,他听见男人自称他的“爸爸”。

“爸爸错了,爸爸今天真的是气上头了,你知道的,自从你长大以后,爸爸从没有打过你,今天会打你,是我气昏头了,总之爸爸和你道歉,我发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陆城名抢在陆谨律之前开口说话了,他这次的道歉是真诚的。

却是陆虞跳进了池塘换来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今天看见陆虞在池塘的一瞬间,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对陆虞并非是那么狠心的,也不是不爱陆虞,只是他对庄宁月太亏欠了,才会下意识地将这个孩子抛却。

又或许他对其他三个孩子更爱一些而已。

他真诚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陆虞的眼睛,希望从陆虞眼里看到原谅的神情。

可他非但没有看到陆虞的原谅,反而看到了他对陌生人的警觉与怯生。

“桑桑?”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唤陆虞的小名。

但时机太不巧了,陆虞已经不记得了,他不再贪恋陆城名身上这点莫须有的亲情了。

“我累了。”陆虞翻了一个身将被子卷到了身下,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讨厌,真的太讨厌了,原来他的脸这么疼是因为这个人打了自己。

他凭什么打自己?就因为他是自己的“爸爸”吗?可是他记忆中没有“爸爸”,陆虞深知是那个遗忘症在作祟。

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两个陌生人用看亲人的眼神看他,只会让他恐慌和无措,讨厌,都好讨厌。

不是庄宁月说他是因为太相信陌生人才会差点被拐吗?那她为什么要同意陌生人离他这么近?

陆虞觉得自己好累啊。

他有点想去看C市的花海了,但在那之前他还想再去一次海边,这次得是自己一个人去,谁也不知道才行。

陆虞眼底的疲惫不是假的,他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可他又得承认,妈妈那双温柔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扑进庄宁月的怀里哭。

因为屋子里的两个陌生人让他害怕,在这间病房,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不那么爱自己的妈妈。

陆城名给了庄宁月一个眼神,庄宁月就柔声说:“好,小虞,你多睡会儿,我们不打扰你。”

很久,被窝里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回应,闷闷地声音,“知道了,妈妈。”

看吧,当他最贪恋的母亲的爱就在身边的时候,他拒绝不了,庄宁月只需要叫他一声“桑桑”“小虞”,他都有觉得自己被爱着。

所以他没办法离开,他做不到决绝地离开。

听到陆虞回应了,三人才松了一口气离开了病房。

“陆虞就要高考了,母亲,你多爱他一点吧。”陆谨律看向了庄宁月说。

庄宁月脸上有些窘迫,她是不够爱陆虞,她自己也知道,但这是她第一次被直接拆穿,还是她最懂事的大儿子。

“我只是对他很严厉而已,但我也是希望他有出息啊。”庄宁月说。

陆谨律:“人变出息的方式有很多种,但逼迫他放弃他感兴趣的,让他去学医学肯定不是其中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