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第2/3页)

“我要不要信一信?”

精美的白玉箫缓缓游走着。

慢慢,打着圈,轻叹:“小骗子,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在说什么?!

程令雪用仅存的思绪艰难地辨别着他的话,只从长长一串话中听出什么蛊,护卫,真面目……

他知道她是竹雪了!

“唔……”她梦呓着,想从沉睡中醒来同公子狡辩,“不,我,我是……”

淡雅的清香靠近,萦绕在鼻尖,青年倾下身凑近耳边。

“你是谁呢?”

程令雪想回答她是十一,可声音再一次发不出来了。

她只剩残存的触觉。

还有飘荡在上空的一缕意识。

她似看到病弱公子如从前在窗边看书时那般端坐着,矜贵优雅,就这样坐在她榻边,慢悠悠地赏着画。

手执玉箫,以玉箫为笔,在展开的画卷上一寸一寸游走。

暧昧,温柔。

他品鉴地她小心藏了数月的画。

似品鉴送入帐中的美人。

轴骨就如冰枝白玉的锁骨,仔细描摹过后,玉箫开始下行,沿着坡度上行。游走在薄雪覆盖、桃李犹绽的青山。宣纸质软,很吃墨水,绘着的桃花在纸上晕开了一圈淡淡胭脂粉。

公子以箫作笔,在雪上打着圈靠近那圈晕开的粉,末了,笔端点桃花上。程令雪伸手想阻拦,腕子却被他扣在一边,笔尖力度渐重。

这、这强盗!衣冠禽兽!

“唔,别……”

她又试图从梦中出声。

“怎么了?”

公子手中的笔顿住。

似乎回到了初次与他游园时,园中桃李盛放,散着清香,贵公子立在桃树下,指端轻触,而后似是惩罚地轻抬腕子,玉箫点住先慢慢下压,随即抬起,轻柔地打了下枝头的花。

啪叽!不算很重的一下。

画上含苞待放的花被打得摇摇颤颤,险些坠落枝头。

卷轴上的山都在动荡,程令雪似乎身在山顶,脑子一片发白,身子随着雪崩猛地一抖,后背抬起又重重落下,紧咬下唇的口中溢出委屈呜咽。

“呜……”

她要伸手扒拉掉那支萧。

她一双皓腕被他扣住,压过头顶按住:“疼了是么,抱歉。”

他低头呵气,暖风从枝头拂过,迎风的花枝更为娇妍。

程令雪骨缝都要松了。

温柔安抚完她,公子继续慢条斯理地赏着她的画,玉箫盘旋至卷轴下方微乱如蓬草的一行草书,暧昧施力,轻拨着白纸上墨黑的字。

不行,那儿写着许多不可示人的秘密,程令雪央道:“别,别看……”

身上忽而一空。

公子竟放过她,挪开玉箫,她凌乱的气息渐渐平复,这梦终于过去。

她再度坠入沉睡。

月光照在榻上雪肤乌发的少女身上,榻前,姬月恒低眸盯着卷轴。

桃花眼眯起,柔和月色映入他眼底,却仍阴沉不明。

他慢慢地从轮椅上起身,坐在榻边,更靠近地看着少女。

画轴上绘着她少女的全貌。

白的,红的,黑的……

她的一切,在月光之下皆无比鲜明地,呈露在他眼前。

“小骗子。”

缱绻低语如毒蛇优雅的吐信,他扶起少女,将其揽入怀中。

微凉指腹作笔,从少女眉间描过,经由秀挺的鼻尖,定在唇角。他曾在梦中数次吻过她,也曾亲口尝过。

可快意中却总混着自甘堕落的痛苦。折磨着他,浮浮沉沉。

而她冷眼旁观着他的挣扎。

她看着他来回摇摆、试图远离又忍不住靠近,甚至……认了。

就连今日,原本那只可追踪特殊气息的仙八色鸫便足以证明竹雪是她,他却仍要再试过血,才敢放心相信。

他在堕落与满足间挣扎,她呢?

她和杜彦宁一起骗他。

杜彦宁,十一,两情相悦……这些过去他不以为然的字眼此刻像一只手在心口疯狂挠动,让人恶念激荡。

是该杀了她的。

顺道,也把杜彦宁杀了。

可话本中说:“若一对有情人双双死去,便算永生永世终成眷侣。”

话本中还说:“在被爱时死去的恋人最令人难以忘怀。”

他怎能让他们终成眷侣?

又怎可能让她永远记住杜彦宁。

姬月恒轻嗤了下。

指腹按住她的唇角下压,揉'搓的力度渐重,揉得她嘴唇殷红。程令雪的意识又被拉回,她缓缓睁眼。

眼前一片黑暗,黑暗渐渐被稀释,近在咫尺的是,是一张模糊俊美的面容,她费力地分辨了下……

是、是公子!

而她正被他揽在怀中,低头一看,身上竟半点遮覆的物件都没有!迟滞的思绪聚拢,她理智回归,要挣出他怀中,可手脚竟没有力气。

不仅如此,话都说不清。

像是仍在梦魇,又像是清醒着。

她睁着眼,茫然地看他。

公子亦看着她,目光收紧,手上亦然,与她安静对视许久。

他低下头,重重地吻下。

“呜……”要出口的话被搅乱,散成温软的低吟,肆意而狂乱的搅弄让程令雪呼吸急促,她身上的气力也被他给吸走了,目光一点点变得迷离。

直到她几欲窒息,公子才放开她,转而继续赏画上青山。

“我是谁?”青年凝着她,目光即便在暗室也格外摄人。

程令雪呆呆地看着他。

得不到回应,公子轻揉雪白宣纸。程令雪重重吸了口气,生了错觉,仿佛他揉玩着的不是画卷,是她的心。

这让她慌乱,开始不能自控地轻'抖,更说不出话来。

“分不清是谁,对不对?”

公子幽冷的语气陡然温柔,他松了手,似乎打算放过她。

可下一刻,他双手捧着手中画卷,稍稍往上抬,而后低头轻吻青山。薄雪桃李皆入他口中。

思绪更为散乱了。

程令雪手急急往下,却摸到了青年的发冠,玉冠的棱角硌着她的下巴,似一把利剑,威胁着她性命。

她试图推开公子。

可他却像惩罚一样,齿尖越发恣意,在她觉出乐趣又恶意离开。

他要去往别处。

程令雪长睫倏然一颤,她伸手去推搡他的肩头:“肚,不能……”

“杜什么?”

姬月恒缱绻的声音骤然变得平静,一字一句,透着危险。

“你现在想的,竟还是他么?”

程令雪没有余力去思考他的话。她怔忪时,公子抬起头,他仍抱着她,触向一旁画卷,寻到画上题的一行草书。

他读着那墨黑的一行字,顺着视线,最后寻到旁边豆大的红章。

“说起来,我因为你,看了许多话本,许多地方尚还一知半解,如今正好求证,听话本中说,乱草丛中一点红,是世间女子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