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第2/2页)
楚珣看着仙姿佚貌的青年,忆起七七慌乱回避时纠结的模样,猜到他们过去必定有过纠葛,长叹:“此事与你无关,你父亲也已罪有应得,不必内疚。”
姬月恒仍未直起身,姿态谦卑,口吻少了客套,更为真挚:“侄儿自认并非君子,换作其余时候必不会因父辈过错苛责自己,只眼下不同。”
楚珣问:“有何不同?”
姬月恒姿态压得更真挚:“侄儿恋慕七七,因而无法全然问心无愧。”
年轻人真是直来直去。
楚珣眉心又跳了下,远眺窗外的天际:“我楚家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家,若无义父收养之恩,我便不是今日的楚珣。我当初为救女儿助一个并不得义父他老人家宠爱的儿子夺得家主之位,何尝不算有负他的养育之恩?若非要一笔一笔地算,算上亲人的话,这世上便没有纯粹的无辜之人,说来世人皆是受命运捉弄。”
又说:“你的礼物贵重,按楚家规矩,我本不该收下,但如今我将它们悉数收下,你的内疚亦可放下。”
“至于你与七七,你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并非那些不必你承受的恩怨,并非两家关系,在于你们自己,在于她是否全心全意地喜欢你、信赖你。”
姬月恒思量着楚珣的话。
正是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才会生出如此通透的七七。
让他如何都无法舍弃。
此刻他无比艳羡楚家一家人。
也厌恶自己的本性。
但他会把那些阴暗的、令她害怕的一面悉数从身上剥离掉。
剥不掉,就妥善藏好。
只要七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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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无风,天高云淡。
程令雪躺在柿子树上,回想着适才在窗下偷听到的话。
有脚步声停在树下。
她低头望去,见一青年白衣胜雪,毫不讲究地在树下席地而坐,拈起一颗掉落的柿子低喃:“还是不够熟。”
程令雪趴在树上暗中打量他。
姬月恒双手散漫地搭在膝头,望着澄净如洗的天际发呆。
她无端想起去岁在钱府那个惊心动魄的月夜,她跃过墙头,见树下有个白衣玉冠的公子独自对月伤怀。
有心事时的他,像映在湖面的明月,一起涟漪,便成碎玉,而她自己似乎特别喜欢看姬月恒濒临破碎的模样。
譬如从前暧昧时分。
譬如此刻。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姬月恒。他没发现她,玉面微仰,沐浴在寒凉秋风里,似沾了血渍又被掷入水中的琉璃瓶。
温润干净,宛若新生。
看来他的病态也随身体的病痛被治愈了,程令雪不无欣慰。
毕竟是她一路看着的公子……
呸,她这不自觉爱怜他的脆弱,想当他爹的心态怎还没改!
程令雪又想起那时她面纱不慎落在他脸上,他将面纱摘下,嫌弃地往身后抛过来:“钱府的舞姬也太无礼,吓着宾客,不说两句客套话就要走么?”
虽说很欠揍,可回想他彬彬有礼却暗藏危险的语气,她心里竟像远处被秋风拂动的湖面,有涟漪圈圈漾开。
程令雪掐了自己一把。
她是疯了吧!
她淡漠地收回目光,但是好怪,忍不住,她又望向看了一眼。
迷茫的杏眸中倏然漾起怒火——
她想起来了!
那时他愣住了,袖中还咕噜掉落什么东西,听动静似乎是个瓶子!
他要给她下毒!
悸动荡然无存,程令雪摘下一颗柿子,“咚”,准确地砸在青年肩头。
“嘶——”
姬月恒被柿子砸得喉间发出吃痛的闷哼,格外引人遐想。
他拾起柿子放在手中端凝,因砸他的是她,带来的痛意也让他兴奋微颤,他用帕子小心擦拭后妥善放入袖中,头也不抬,声音微哑。
“七七,我还想要。”
程令雪:“……”
能不能别说得这么不清不白。
她没搭话,姬月恒抬头,与她隔着树叶对望良久,程令雪败下阵来,扒开发黄的柿子叶露出脸来。
她没好气道:“自己摘。”
姬月恒只是笑笑,问她:“你这楚家大小姐,怎么躲在这里?”
她才没有躲他。
程令雪摘下一片树叶,淡道:“听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我怕生。”
姬月恒认真聆听着,适度接话:“是什么样的客人呢?”
她没答话,跳下树。
“正好我要去送客,你随我一道出门就知道客人是谁了。”
姬月恒配合地跟上她,程令雪甚至不曾知会父母,毫无待客之道地将他径直领到府门外:“贵客一路走好。”
俊雅的面上笑容和煦,尽是温柔与无奈,姬月恒作揖拜别:“今日多有叨扰,多谢七七盛情招待。”
程令雪眼睛看着别处。
“快走吧,没事就别来叨扰了。”
姬月恒忽然走近一步。
这一个动作象征的含义她无比熟悉,往往是不正经的开端。
她忙捂住嘴。
正因担心他要胡来,程令雪忽然瞥见巷尾墙角有一片墨色袍角。
是上次那邪性的墨衣少年?!
他毫不避讳地看她,目光又落在姬月恒身上,眉头愤怒蹙起。
忽而,他冲着她挑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