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2/4页)

“县令大人,还请为我们做主啊!”

乡绅一贯是县令需要交好的对象。

他们家族中要不就有人为官,要不就是树大根深,是地头蛇,得罪了乡绅,县令政策的下发会受到一部分影响。

带领富户们来这里讨说法的是林员外。

他气愤的指着那群被家丁押来的百姓:“这群刁民,竟敢强抢街道上的米粮店!被发现了之后,竟然还敢殴打我们家里的人,打的头破血流。要不是我家中有家丁,还抓不住他们几个!”

华县令:“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他竭力安抚着乡绅富户们的情绪。

曲渡边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乐安县也有富户,有几家在县上开了米粮店的,把粮店的价格翻了一倍,想赚钱。也有聪明的,把米粮点全都关了,就怕有人强抢。

然而就是这般小心谨慎,也耐不住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会做出恶事来。

昨天晚上,好几家米粮铺遭劫,今日更有人去砸关店的米粮铺子,想从里面找出来些吃的,正巧就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直接扭送过来到了县衙。

被扭送的百姓跪在地上,头低低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员外愤懑道:“大家都没有粮食,都知道现在粮食金贵,若是实在饿的没办法了,他们直接来找我,我就算是饿死了也能也能分一点米给他们。但是直接抢走,和盗匪有区别吗?”

富户们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也没粮啊。”

“对啊,有县衙施粥,还来抢我们的,咱们也是百姓不是?”

“县太爷做主啊。”

他们有理有据,请求华县令严惩犯事的百姓,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但曲渡边清楚,只要百姓还饿着肚子,抢粮的事情就不会断绝。不解决根源,此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被压着的百姓里,为首的那个叫耿大,他一直沉默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要杀便杀,饿着肚子也是死,我们房子、田地、孩子…什么都没了,怕啥。”

“说不准死了投胎出来,能不再饿肚子,不再遭灾。”

林员外怒道:“谁弱谁有理了?你遭灾,我们就没遭灾?偌大的家业都是打拼出来的,你怨谁?你怨自己不努力,怨老天不垂怜,不过是给自己抢东西的借口罢了。”

“是,我们抢了东西,被抓住也认罚,你们罚就行。”

“罚!狠狠罚!”

华县令也没被他们吓住,先是叫人把犯事儿的百姓关押起来,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抢劫的事情,劝说林员外等人回去。

足足快半个时辰,他们才离开。

华县令已然是口干舌燥,回到县衙里面,狂给自己灌水。

曲渡边一直旁观,现在才出声:“华大人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真的要罚灾民吗。”

华县令叹了口气:“意思意思惩罚便是,大家都没粮的时候,我不重罚,林员外他们不会揪着不放。”

“治标不治本,乐安县想平安度过这几日,得大家共同努力才行。”

华县令:“您的意思是让富户们主动施粥放粮?这怎么可能。”

曲渡边坐到椅子上,往后一仰,支起脑袋。

“虽然我在学堂不学无术,但偶尔也被揪着耳朵听一听的。华大人听没听过前朝的功德碑?可以在县中也立个功德碑,但凡施粥放粮前三十名的富户,都能上功德碑,能够激发一部分人行善的动力。”

华县令听过功德碑的事,但早就有聪明人用过这招,久而久之,用处就不大了。

“扁豆居士也跟我分析过,如何在赈灾的时候让富户出力,让我想想怎么说的来着……”

曲渡边有点懊恼,没把诱导富户出粮的方式写在纸上,现在只能疯狂编故事,往马甲身上推。

华县令眼睛一亮,耐住性子:“慢慢想,殿下,不着急。”

他看着皱着眉来回踱步沉思的七皇子,呼吸都停了,生怕一不小心打断七皇子的思路。

七皇子挠头挠了三五回,才好像终于想起来一样,说:

“上面是名誉上的利益,算是虚的。后面这条才是跟他们家族挂钩的实际利益,华大人手中想必都有他们的户籍,各家族子弟中,科举考试的定然不在少数。”

华县令:“是矣。”

科举考试,每年的考生如过江之鲫,鱼跃龙门的却少之又少。

“您可以吩咐下去,但凡上了功德碑前三十的,可以在子孙的籍册上加一句‘某年某月,乐安县赈灾功德碑第某名某家’,此于科举有助益。”

华县令沉思。

片刻后惊愕。

百姓是不能随意改动籍册的,但是县令若有缘由,可以稍作改动。

世人重视宗族,若是籍册上有这样一句加了官印的话,看籍册的人九成都会高看一眼,敬重几分。

现在出行往来、乃至学子寻找名师,都需要递上籍册。

打个具体的比方,两学子同时拜师考科举,师父只收一个人,籍册上的这句话就是天然的加分项。

在籍册上加一句话,依照县令的权力还是能办到的。

这是正正经经摆的阳谋。

华县令拍手:“这主意,再加上功德碑,林员外他们就是真的没粮了,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大家施粥!”

天知道他去求了这些乡绅多少趟?

每一趟都铩羽而归,人家家里有粮却死活不放,他又什么办法?总不能强抢吧。

“我这就把消息传出去,马上准备功德碑!”

华县令激动的脸色发红,对着虚空深深一作揖:“扁豆居士,真乃神人也!”

曲渡边轻咳一声。

“别急,需要靶子,最好不要你开这个头,不然那群乡绅只会讨价还价。”

华县令:“靶子?”

曲渡边点了点头。

乐添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到了吧。

华县令按捺下来,他给自己倒冷水,喝了两杯后冷静了不少,他看向曲渡边。

曲渡边:“我先去看宣娘娘,等时机到了,我叫人喊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曲渡边被华县令叫住:“七殿下。”

外面的天还阴着,又闷又潮,屋内有些暗。

曲渡边停住,微微回头。

华县令朝他深深弯腰,拱手作揖,许久不起。

“替我谢谢扁豆居士。”

有些事是掩不住的,毕竟都要从华县令这边经手办理,何况曲渡边掩的不太走心,漏洞百出。

华县令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或许怀疑扁豆居士就在曲渡边身边,或许怀疑曲渡边就是扁豆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