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琵琶行1(第3/3页)
这倒是个颇见新奇的形式,李贺来了兴趣,一边读诗一边跟着描画。
读到“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他仿佛看到琵琶女素手轻弹,玲珑心事从弦上倾泻而出;读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他仿佛听到欢快急切的琴声如珠玉坠落,圆润清脆,就像琵琶女跳动的情绪;
读到“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他仿佛可以听到琴音的阻歇,感受到琵琶女忽然压抑难言的心事,一时连自己的的心也仿佛受到阻滞似的,愀然色变;
读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时,耳边又仿佛真的听到了银瓶迸碎、千军万马的兵戈声于弦上铮铮然;
最后的“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如音调戛然,在最高潮处突然收歇,繁盛热烈至极而突然冷寂,唯余一片茫茫余韵。
李贺不自觉站了起来,怔愣良久,四周的声音仿佛突然一下子远去,只有那琵琶余韵似好像在脑中回荡,他的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那是听完一支佳曲才会有的酣畅淋漓!
“不愧是白居易,真神人也!”
回过神来的李贺抚掌大赞,他也曾往过长安,听了些琵琶丝竹声,音乐与文字,本是两种不同的形式,前者以声传情,后者以字载情,白居易却能用这样一支诗笔将琵琶声描摹得出神入化,并在琵琶声的描写中暗示其弦上蕴含的情感,仅仅只通过文字,就让人仿佛跟着他听了一首琵琶曲,这是何等惊人的笔力!
李贺对这一段描写赞叹不已,不止是他,几乎每一个依言品读了这一段的人,都叹服于白居易高超的语言运用能力。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水镜中的画面变换了,楚棠将绘好的折线图放出来,继续讲解:
【琵琶声的流动暗示了琵琶女情绪的波动,根据文段内容,我们可以简单作出以下标识:从“转轴拨弦二两声”到“初为《霓裳》后《六幺》”,写琵琶女演奏的前端,琴声低婉,似在倾诉悲情,情绪是伤感悲凉的;
而“大弦嘈嘈如急雨”等句,急切欢快,我们很容易感受到弹奏者的愉悦;“冰泉冷涩弦凝绝”、“别有幽愁暗恨生”,情绪急转直下,幽愁暗恨如乐音倾泻,琵琶女的情绪好像也低沉下来,似有无尽愁绪藏在其中;
银瓶乍破、铁骑刀枪,琴音陡然变得激越雄壮,情绪也转为高亢激昂;最后曲终收拨,弦如裂帛,琴音戛然而止,只剩一片冷寂。琴音与心绪共振,经过了降→升→降→升→降的变化。
那么问题来了,音乐是一种听觉意象,诗歌是一种视觉意象,二者诉诸形式完全不同,以诗写乐,连李白有时都要巧妙回避,白居易到底是怎么把琵琶声写得这样精妙传神的?】
李白的粉丝团:?为什么要带上我们太白?
“李白可是诗仙诶!难道还有他写不出来的?”有人单纯地想着。
终南山上,杜甫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打趣:“太白兄,你这是被后来居上了。”
李白坐在石凳上笑得豁达:“以诗摹声本便困难,后来者能青出于蓝,于困境中开新路,不是正说明诗歌在不断精进吗?”
“太白兄心胸广阔,看得通透。”杜甫笑眯眯的地夸自己的偶像,“人无完人,各有所长,或许他之优长正是我等短处,也恰是因此,各人诗篇才自成一家。”
“不错,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况且楚姑娘说的是实话啊!”
李白摇晃着酒杯,终南山色青翠,夜风卷舒清气入廊亭,恍惚如昔年在洛阳城的悠然,只是缺一管笛声,趁夜轻传。
他笑着补充,似有怀念:“以诗写乐,我固不如。”
【一首诗的特点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们比较一下就清楚了。下面请出我们的顶流白哥~】
“啪啪啪——”
话音刚落,一阵音效闪过,水镜上两个手掌模样的东西不断开阖着,短促而又热烈,在夜色下显得有些突兀。
“这是何意?”李白有些愣了。
未央宫。
刘彻灵光一闪,想起先前视频里袁老授勋时,堂下坐着的人好像也是这个动作,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这是在……拍掌表示……欢迎?他猜测着,给袁老授勋的好像是他们的皇帝吧,不行礼改成拍掌了?刘彻摸了摸下巴,忽然对着侍立两侧的宫人招了招手。
机灵的宫人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拍一下手。”
拍……拍手?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猪猪不耐烦了:“让你们拍就拍,两只手合在一起,拍。”
内侍们偷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抬起手:啪——啪—啪啪——
啧,稀稀拉拉的,听着不够有气势,还是人少了,排场比不上李白。刘彻觉得不够,又冲司马相如等人和阶下的侍卫们抬了抬下巴:
“你们一起拍。”
皇命难违,众人只好半是无语半是莫名其妙地跟着拍起手来,人多力量大,未央宫里竟也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刘彻坐在主位上,眼里露出一丝满意,后世的礼仪像听曲打节拍似的,用起来倒也……不赖?
幸免于难的卫青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看到司马相如生无可恋的表情了。别问,问就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白哥有一首诗,大家也学过,叫《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笛声像春风悠然润物,散落在洛阳城中,不禁令人生出了思乡之情。这是写曲调在听者内心引起的美好效果与情绪,属于审美感应,也写得非常好,白哥的七言绝句是文学史认证的封神!】
李白没绷住笑了,他听出来了,楚棠对自己似乎是非常的……偏爱,明明这里是要用他的诗给白居易作衬,反衬《琵琶行》写声的高妙之处,却还是忍不住见缝插针要夸一句他。
他摇摇头:“封神之句,白愧不敢当。”
“太白兄过谦了。”
杜甫不是很赞同,他家学渊源甚厚,对诗歌的鉴赏能力自然非同一般。李白的七绝自然明快,清新俊逸,其中的风神,也只有王昌龄能一较高下了。
杜甫表示这波他站楚棠,太白兄的绝句就是可以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