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念奴娇8(第2/3页)

李世民轻呼一口气:“这竟然也是那个人的词。”

他们所见那人的词,有“指点江山”的意气,有“敢教日月换新天”壮魄,有“换了人间”的振奋。不曾想,那样一支健笔,竟也有浸上柔情血泪之时。

终南山。

读罢诗词的李白敛了神色,郑重地斟了一杯酒向夜空举起:“吴刚是否捧出桂花酒不曾知晓,白先遥敬一杯。”

中唐。

元稹也顾不得为自己在后世的形象而伤心了,眼前这首悼亡词,深情悲痛,非哀绝不能道,读之不免让人跟着伤心落泪。

北宋。

苏轼暂时搁笔:“这词写得不寻常。”

“兄长?”苏辙看向他。

“杨、柳之魂直上云霄,竟得仙人捧酒相待,气魄毕竟不凡。月中嫦娥亦为之舒展广袖,他的骄杨,是忠魂。”

苏轼望着水镜里的词,那女子,想必是像前面所说的,为革命牺牲了吧!人间伏虎,便是妖氛已除,写这首词,一为寄托哀思,一,也是告慰亡灵。

【回到课文。周瑜的美满婚姻让苏轼回想起自己的伤怀,可两人的对照不止于此。三十几岁的周瑜雄姿英发,可四十多岁的苏轼呢,却是“早生华发”,这里的“华”其实就是“花”,他已经生出白发了,在外貌上又被秒了一波。

同时,周瑜官居要职,是故主孙策钦命的安邦重臣,还打下了赤壁之战这样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可以说是年纪轻轻功成名就。

但苏轼这时其实是被贬的,贬在黄州做团练副使,就有点像民间自卫队副队长,几乎没有什么实权。从人生际遇来看,他也不如周瑜。】

客栈里,苏轼一阵苦笑,虽然早已知晓自己是被贬到黄州,但真正知晓官职之时,他却没有办法不失望。他学通经史,甫一入京便与弟弟以西晋名士陆机、陆运兄弟一人自许,抱的是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志向,结果尚未开考,便被告知自己最终只得了个偏远之地有名无实的虚衔,难道那些志向就要落空了吗?

宋初。

赵匡胤很不爽:“到底为什么把苏轼给贬了?”

苏轼为他们大宋争了多少光啊!这么大个词人说贬就给贬了?

“皇兄勿要动怒,被贬自然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呢?”赵光义赶紧劝说。

“他能犯多大的错?”

不得不说,赵匡胤对苏轼有那么点滤镜了。

【孔子曾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意思是说,青年人是值得敬畏的,你怎么知道他将来赶不上前一代呢?但他后面还有一句,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一个人如果到了四五十岁还没有什么名望,没干出什么事业,那么这样的人也就不值得敬畏了。很明显,周瑜早早完成了任务,而苏轼则不幸地陷入了中年焦虑。】

话音刚落,不独苏轼,李白杜甫孟浩然李贺李商隐罗隐等人俱是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虽然夫子可能更多是在自嘲,但不得不说,他们都被内涵到了。

【苏轼本来是一个天之骄子,他后来写给弟弟苏辙的诗,说“当时共客长安,似一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一陆,是西晋文士陆机和陆云,大家可能不太熟悉这俩的名字,但一定听说过他们的祖父——陆逊。】

三国。

孙权眼睛一亮:“陆逊,现下是不是在海昌任屯田都尉?”

鲁肃记性极好,当即便答道:“不错,还兼着海昌县令,听说他曾在海昌开仓济民,颇得民心呢。”

“是个有才的。”孙权赞许地点点头,“这样,给他去书,让他回吴郡,我要亲自见见。”

他记得先前楚棠说过,陆逊接替周瑜,火烧连营七百里打败了刘备,又在后世如此闻名,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等人才,拿来考校一番,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西晋。

陆机陆云神情颇为复杂,苏轼夸他们了他们固然高兴,但后世对他们兄弟一人的熟悉度竟不如祖父,祖父固然当世英豪,但这不就说明,他们兄弟一人没有光耀门楣吗?

一时之间,一陆也觉得被孔子的话击中了。

【不过一陆也是很有名的,他们是西晋诗坛的代表,形成了有名的“太康诗风”,陆机另有一篇《文赋》,是魏晋南北朝四大文艺理论之一,至今仍有研究。】

还好,还好。

兄弟一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不算辱没先祖。文赋是么?陆机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将这篇文论写出来,为陆氏扬名。

南梁。

钟嵘翻了翻手边的《文赋》,陆机这篇小文明辨文章体别,论述创作之机,文字富赡而机警,确实担得起后世的赞誉。他望向水镜,四大文艺理论,魏文帝之“论文”当有一席,另外两篇不知是何,真想拜读一番。

【苏轼说,当年我与你同赴京中,就像西晋的陆机、陆云一样,少年意气,生花妙笔在手,万卷诗书藏于胸中,用我们的才能辅助帝王成为尧舜那样的明君,又有什么难处呢?最后一句其实化用了杜甫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大家看,苏轼也是狂得不得了。】

“这苏轼,当真是好大气魄。”欧阳修失笑。

皇宫。

宋仁宗赵祯饶有兴趣:“致君尧舜,此事何难,苏轼对自己,比对皇帝还有信心啊!”

他开了个玩笑,心里倒是对这个苏轼生出了几分好奇。

客栈。

苏洵也对这首诗颇为赞赏:“我儿志向不凡。”

苏轼摇头,颇有些自嘲:“可惜空有此志。”

苏洵把眼睛一瞪:“怎么,此番未卜先知,倒是把你的一身胆气给磨灭了?”

“儿子不敢。”苏轼连忙拱手认错,“儿只是觉得,颇为微妙罢了。”

先前看李、杜、白诸家时不觉,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方生出了些虚幻之感,此番际遇,不知是好是坏。

唐朝。

杜甫也遥遥地叹了一口气:“我志不果,苏轼之志亦难行,文章憎命达,至理乎?”

李白闻言朗声一笑:“宫中已有任命,子美的志向,该是有实现之机咯!”

杜甫亦是一笑:“致君尧舜不敢想,多为百姓做些事吧!”

后世颂他,是为他的仁民爱物心。

【但是我们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苏轼对自己的期许是帝王师,信奉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事实上是宦海浮沉,顷刻之间他就落魄不堪。此时,再面对着千百年前英豪的战场,面对着周瑜这样的风流人物,他如何能不相形见绌、感怀不已?他选择周瑜这样一个人物与自己形成对照,周瑜的形象越光彩夺目,作者本人就越黯淡。所以,这首词表面是在思瑜,实际是在叹己,名为怀古,实则是在伤今。这也就是怀古词的一个重要写作目的——借古人古事慨叹自身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