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阿房宫赋10(第3/4页)

言下之意是一比写不出两个朱字,您可别把自个儿骂进去了。

朱元璋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敢顶嘴?朕教你重用宦官了?”

“儿臣也没任用宦官啊!”朱棣分辨道。

“那你说放权宦官的口子是谁开的?你前些日子还向朕举荐三保!”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朱棣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三保出海好像还是您首肯的吧!

朱棣深深地觉得自家父皇是被气糊涂了,他怎么可能给宦官放权?

两人大眼瞪小眼,俨然就是要论辩的架势,朱标见状忙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二人的视线隔开,转移话题道:

“弘光荒唐,那崇祯末了倒是不曾辱国,先前提的君王死社稷,说的便是这孩子吧!”

说到最后不由得带上几分叹息,朱元璋一听也是默然,他还记得楚棠说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赞扬,面色稍缓,喟然道:“以身殉国,确有几分血性,到头没有丢咱老朱家的脸。”

提到崇祯,一众人的心都沉重起来,又是怒他不能守住祖宗基业,又是悲他以身殉国。

朱棣早已忘了刚刚受的无名气,沉吟道:“李自成攻入北平,皇室南渡,南明对阵的又是清兵,所以大明是崩于内乱,再……亡于异族?”

朱元璋也想到这个关节,脸色愈发冷了:“内忧外患毕至,诸臣处处有私,朝堂尚且如此,地方会是何等光景?又一场天下大乱。”

朱元璋半是恼怒半是惶然,他自己是从元末乱世里一路拼出来的,定鼎之后也有日月重开大汉天的豪气,可偏在此时闻说了三百年后的明亡,曾经所见的乱世恍惚变成了三百年之后的流离,烈火般炙烤着他的心。

起朱楼、宴宾客、楼塌了,好似竟没有一个王朝逃过了这句词。

有这样感受的不止一个朱元璋,咸阳宫中,嬴政同样在心里咂摸着这几句词。明朝皇帝姓朱,起朱楼说的,便是朱明王朝。

他瞅着念着,只觉这几句像极了《阿房宫赋》中所写,从“六王毕,四海一”的盛极,到“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大秦宫室轰然倒塌。只是《阿房宫赋》是怒,那《桃花扇》,就是悲恨绵绵了。

“此二文章,可为戒。”

他们唏嘘感叹心有戚戚,市井百姓也听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戏文,抹泪者有之,悲愤者有之,倒是还有细心之人记着开场的生旦离合,不无同情道:

“国亡了,不知侯李二人最终如何。李香君出身风尘,竟有一身节义,铮铮骨气笑傲多少男儿,当真是为奇女子!”

“节义之士,原在烟花,此等大义实在令人感佩。”一旁的人啧啧称赞,“这般女子,想来不亡于乱世,亦自殉于国节吧!”商女亦知亡国恨,清姿傲骨不堕尘。

“啊……”另有一人听着不忍,“殉国?那这生旦岂不是不能团圆了?”

他没有太高深的想法,只觉若观戏文,总要看到大团圆的结局才好,不然心里多难受啊!

“团圆又能如何?”先前说话的人跟着叹息,“国已破,家已亡,两人那些个风月感情,只怕再难开口了吧!”

“好像也是哦……”

那人一想,语气也低落了下去。

讨论罢,一众围观人等感伤不已,只觉这戏文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孔尚任用戏曲这样俚俗的文形式承续起了前代文学严正的题旨,所不同的是他为反思,杜牧更多则是劝谏当朝。】

【只是我们看到赋文的结尾,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哀复哀后人也。秦后诸人,未尝不哀秦之遽亡,可哀叹之后不思以其为戒,结果不过是又成了一个秦朝,又引得后人哀叹。】

【事实证明,杜牧一语成谶。】

【我们的历史足够漫长,是以只要有心,总会找到方方面面的反面教材。再有心一点,或许就能总结些经验教训,以资当时。只可惜,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

一番话说得诸天万朝的人们都沉默了下来。

秦朝。

嬴政又想起被囚于宫室的胡亥。秦世尚早,但也有三代作鉴,桀、纣、幽、厉,哪个不是血淋淋的例子?胡亥不可能没听过他们的事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步上了他们的后尘,不正是没有吸取到任何教训么?

想到这里,嬴政心中又是一阵恼怒。他又将目光看向一旁垂眸侍立的扶苏,这个儿子倒是以史为鉴,结果鉴成了太子申生。

有些心累的捏捏额角,嬴政再一次糟心怎么自己就没有一个好儿子。

汉朝。

刘彻的脸色也很不好,巫蛊之祸的事还在他心头哽着,那句“刘据以史为鉴不让自己成为扶苏,却又站成了另一面镜子”让他想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恨恨地一拊掌:“将前代的史书都送到朕宫中来!”

没有教训,却不能不鉴。

太极宫。

房玄龄眼光微动,楚棠这句话乍听似觉有些拗口,但细思下去却是叫人心惊。贞观君臣极有共识的一点便是以史为鉴,是以论对之间,多论前代兴亡,以资借鉴,可房玄龄也知道,能真正做到以史为鉴的人,只在凤毛麟角。

他心中感叹,忽地想起一节,便道:“《汉书》有载,当日汉元帝与京房论对,京房言,齐桓公与秦二世亦曾对幽、厉之君讥笑不已,但临到己身,仍任用竖刁、赵高这样的奸佞,致使时局混乱、盗贼满山,当其时,他们并未以幽、厉反躬自省。前世之君俱是如此,后人审视我朝,未尝不似我朝之视前代。杜牧之题旨,与京房一般无二。”

殿中俱是博古通今之士,李世民自登基以来同样也是通览史册手不释卷,一听便知房玄龄所言为何,当下也是神情肃然:

“当日御史马周上书与朕,曾言,幽、厉尝笑桀纣,隋炀帝亦周、齐两朝,不可让后世取笑我等亦如我等如今取笑炀帝一般。却不曾想到,朕夕惕若厉,以忠言为警、前朝为戒,朕之子孙还是成了当年的隋炀帝,朕情何以堪!”

他说着,一拳砸在掌心,面上恼恨极了。长孙无忌见状忙上前劝道:

“陛下仁圣,兢兢业业以为大唐,这些臣等都看在眼里。大唐在陛下治下一片欣荣,便是后世也多有称赞。尧舜尚有不肖之子,陛下又何必自苦,将子孙祸事担在自己的身上?”

“话虽如此,”李世民仍是郁郁,“再换几代这都是朕的大唐,眼见子孙昏聩,祸及天下百姓,朕看着怎么能不怒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