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祝福3(第2/3页)
“勿忘了后文。”房玄龄目光明锐,“婆婆以卖媳换取银钱,山民以为常,俱往喝一杯喜酒,土风如此;鲁镇之人则责祥林嫂以败节,两地之风截然不同。”
“山民生计艰难,固有野蛮之行,贫之病也。”长孙无忌跟着微微感叹。
上首的李世民听听着座下臣子的讨论,李氏裘马世家,不历谋生之恶,然他亦曾眼看过隋末乱世。乱世之中民生多艰,质妻鬻子屡见不鲜,虽知情有可原,未尝不叹息痛恨,只确乎少有人提及被卖女子之痛。
他心中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踱步道:“如卿等所言,那短工说的便是有理,祥林嫂是因贫而死?”
因为贫穷,所以幼年被卖做等郎媳;因为贫穷,又被卖与贺老六;因为贫穷无计谋生再来鲁镇,又因为贫穷冻饿而死。
众人都陷入沉思没有说话,照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魏征忍不住又想一层,楚棠的意思显然不在此,祥林嫂又是因何而贫呢?
北宋。
欧阳修直言不讳:“楚姑娘质疑的,是礼法啊!”
梅尧臣面带犹疑:“礼法维系人心……”
欧阳修笑了笑,脸色却称不上好看,端起桌上的茶盏闷闷饮下一口:“圣愈兄,你看那礼法维系的,是何种人心?”
抑或这礼法下的所行,当不当得“礼法”二字。
帝王官绅各位有所思,更有观者在惊愕之后,倒还记得这是篇话本故事,也不顾旁人冷眼,顺着水镜的思路往下说道:
“既然如此,众人责怪祥林嫂就没道理啊!她都是被逼的!”
“正是!要怪就怪那恶婆婆,是她逼死祥林嫂的!”
“胡说八道!婆婆是长辈怎会有错?况且祥林嫂再嫁后起初不是过上好日子了吗?”
“呵!”有女子听着不乐意,当即反唇相讥,“照你这么说祥林嫂还要感谢她婆婆将她卖掉?”
“婆婆就不会有错吗?刘兰芝的婆婆还逼死了儿L子夫妻俩呢!”
“但祥林嫂改嫁后确实交了好运啊!”有人学着文章里的话,“我看是大伯逼了死她,收一个寡妇的屋子,好生蛮横不讲理!”
“她死了丈夫又没儿L子傍身,可不是被欺负吗?”
“说来说去,我看是祥林嫂身有不详,克夫吧!”
此话一出,热热闹闹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原是邑中一老学究,平素爱说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奈何没几个人喜欢听,此时忽然成为全场的焦点,他既意外又有些窃喜,以为是自己卓然的见解征服了在场众人,一振衣袖便洋洋洒洒输出自己的高论来,什么身嫁二人二人皆死,除克夫之命不作他想云云,惹得一些脾气火爆的乡民当场呸了一声。
“你这老夫子更没道理!祥林嫂已经如此凄惨,你竟还把罪责推在她的身上,你还有没有心了?!”
“我看你也是个凶手!”“枉你读了那么多书,原来也是个烂心肠的!”
……
众人心情激愤,你一句我一句,那学究见预想的叹服追捧没有,反而落了个人人喊打,忿忿极了,一面气得发抖一面用手指着众人:
“你们……你们!无知野民知道什么?若非祥林嫂不祥不洁,鲁四老爷一家怎会不让她碰福礼?!”
话音刚落,众人还想反驳,水镜已然变换场景,一对夫妇的画像出现在上角,正是鲁四老爷与四婶二人。
【在夫权与族权的庇护下,婆婆与大伯的恶行被镀上一层“合法”的外衣。但夫权与族权的影响显然不单在此二人,祥林嫂的死亡场景,直接发生在鲁镇,下面我们就来看看鲁镇的各色人物。】
【先来看看鲁四老爷。】
楚棠调出文段。
【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理学大家并不陌生,根据课下注释,理学又称“道学”,不是道家那个道哈!】
【它是宋元明清时期以探讨理气、心性等问题为核心的哲学思潮,吸收了佛学与道教思想,将儒家伦理道德观与对宇宙本原、人的本质问题的阐释融会贯通,成为了宋元以后中国封建社会的统治思想。这一派的代表人物我们也很熟悉,是二程(程颐程颢)和朱熹。】
水镜上出现了一段不算平易的文字。
北宋时期,不少人的精神当场为之一振。
洛下,大雪纷飞。
隆冬风厉的时节,程颐程颢二人暂时停下讲学,每日只在家中读书注说,修身养性。水镜的言谈于他们更多是解颐之论,偶有机敏所思,堪作启发。
今日水镜所授的一课可谓是让他们讨论最激烈的一课,从楚棠开始进入正题,他们的运思就没断过,此时陡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然停下的大脑还有些怔愣。
“他们学的是……我二人的理学?!”
程颐看向兄长,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程颢稍微凝神些许,微微坐直腰背,端详水镜里的文字:“理气、心性……后人概括得倒还准确。只是这统治思想……”
“难道说我等精研之理学,后来如那汉时董夫子一般,修为帝策、成就显学?!”
程颐心中一喜:“六朝崇佛,前唐尊礼,天宝乱后,虽有学士如韩退之等大声疾呼,欲挽狂澜,再训世道人心,而法统之颓已不可救。及至国朝欧公、濂溪先生、横渠先生诸人,儒道再兴,人心始归。你我二人穷极数年,深究性理之学,再传圣人之道,垂统后世,真可谓是好事一桩!”
“的确如此!”
程颢也笑着点头,他明白弟弟的意思,再传圣人之道是他们的志向,他们如今讲学洛下,传道门人,也受到如帝王、宰相等人的嘉奖,天下崇儒尚礼之风再炽,如今水镜告诉他们理学成为了此后历代之显学,这恰恰是说明他们孜孜以求的圣人之道昌隆实现了啊!
祁州。
横渠先生张载同样笑意连连,他是二程的表兄,曾在开封府相国寺中设椅讲易,得遇程颢、程颐兄弟二人,并听取过二人对《易经》的理解,与二人颇有交情,也素知二人才学,一边看水镜上的介绍一边道:
“好啊,好啊!我早便说,易学之道,吾不如二程。他们对性理之学钻研得竟如此之精,蔚为大观,人心可救,圣贤之道不孤啊!”
他赞不绝口,一展袍袖坐于书案前,铺纸研磨神采奕奕:“我这边修书一封,向向他二人一表敬贺之情!”
南宋。
信州鹅湖,激烈的论辩因为水镜的出现暂时停歇,本是略占上风的陆氏兄弟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朱熹,怎么也难以将水镜上的名字和面前这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