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要不是他是一路跟着对方从客房前往舱室的,他也不会相信面前的家伙就是不久之前还跟着他走到出口,然后弯着眼睛乖乖冲自己笑的弟弟。

至于松田伊夏说的那种任职经历。

他只能说,绝大部分都并非作假,因为少年这三年,除了剿除咒灵外,几乎都耗在了上面。

也许像是伊达航当时同少年说的那样,有的东西到了最后只是一个臆想,吊在他脖颈上的早已不是什么红绳,而是执念。

两人谁也不知道执念的本身——松田阵平,他当时就在旁边。

他看着少年转身离开时的眼神,从未如此确定过这句话的真实性。

作为好友,伊达航小心关注着遗属,请少年的好友吃饭了解情况,听着几人说对方变了好多。

并不是从15岁那年开始的,早有苗头,只是从那以后更为猛烈。

变得张扬,肆意,耀眼,一改往日的沉默。也更加偏执、我行我素。

但是。

当他那天晚上回到松田伊夏身边,在几秒的见面时用他能做家人做到的最凶的语气让他别再来管这些事,也别再找凶手时。

少年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忽得想:也没变什么啊。

和好几年之前因为爆炸事故从火场离开时,他在雨里不管不顾挤开人群,朝自己跑过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执拗、坚定。眼底映着灼人的火。

几年,一千多个日夜轮转不休。

丝毫未变。

等检查完舱室里的尸体,整理完所有线索,安室透彻底离开后,困倦好似才像黑潮一样将他密密匝匝包裹。

松田伊夏又坐了下来。

抱着膝盖,侧脸抵在手臂上,偏头看着四周。兜帽被取了下来,露出他戴着美瞳的眼睛,长时间佩戴让眼睛变得干涩难受——所以他一直在眨眼。

前面是普通的货箱,但待得久了就能捕捉到从缝隙中钻出来的尸体的腐臭味,他却好似无知无觉。

就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一样。

松田阵平抱臂站在他身边。

他挟着烟——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幽灵身上也有烟盒,但是没有火机,只能咬在嘴里,嗅到几缕烟草味——伸手。

揉了揉对方固执的卷毛。

“回去睡觉。”

小卷毛脑袋动了动。

松田阵平只是一团空气,如此类推,说出的话也是空气。

他灌了一耳朵空气,反倒像是听见了一样,终于撑着地板重新站了起来。

——***快天亮了。

松田伊夏睁开眼睛。美瞳因为长久没有眼药水润滑有些干涩,扒在眼球上,像一张劣质的皮。

他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长坐膝盖关节有些僵硬,腿也泛起麻意。

有几缕和尸体腐烂的臭味完全不同的,更为诡秘的气息在鼻尖环绕,但是却找不到来处。

它像舱室中的空气一样,早已将整个空间都严密地包围起来。

不像琴酒给的资料中普通的走私货仓。

但他暂时找不到其他线索。

长时间没有睡觉阻碍了思维运转,他的脑子有些僵硬,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时间一直守在这里,少年眯起眼睛,伸手拉起自己的衣袖,又将手套往上提了些许。

露出的腕在黑色衣物包裹下苍白如润玉。

拟翼利落伸出,在上面落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他握紧拳头,血管因肌肉绷紧还挤压,原本只是缓慢流出的血液争先恐后挤出伤口,汇聚成血珠,朝地板滴落。

咒力附着于此,将周围都打上标记。

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补了几下才算结束,他随意用绷带在手腕上缠绕几圈,这才转身离开。

少年踏过地面,扬起一阵灰尘,留下半个并不明显的脚印。

十余分钟后,一只小出许多的脚踏上同样的位置,朝着与之相反的地方走去。

——灰原哀掀开木箱。

她习惯于熬夜工作,在暗道角落安静等待船工离开并不是什么煎熬。

等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全数消失,她才终于走向这个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的舱室,谨慎地选择了最外侧的货箱。

同她印象里一样,里面是成箱的违禁药物。

茶发女孩目标鲜明地略过最上面几盒药物,朝着下方找去,在不知道搜寻多久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乍看之下完全相同,但侧方却有标记的药盒。

打开,里面的胶囊状别无二致,但如果拿尺子细细对比,就能发现要更大一圈。

找到了。

灰原哀长舒一口气。

她在口袋中摸了摸,将口袋里替换用的胶囊板装了进去,而真正的胶囊则被放入口袋中。

小心合上货箱盖子。

女孩左右看看,谨慎地扶着大箱离开走廊,沿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小心看着前方的路,没注意到自己板鞋的末端踩到了些许已经干涸的血迹。

没染上半分污浊,但随行的咒力却已缠上身侧。

从狭窄得如同通风口一样的通道向上,灰原哀推开最后一道暗门,重新回到酒水吧吧台内部。

她仗着小孩身形矮小,从侧方禁止乘客入内的标语牌下钻出,冲吧台边趴着的阿笠博士喊道:“博士,我……”

声音唐突截断。

阿笠博士旁边,粉发的高大男人转头看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博士睡着了。”

灰原哀停在原地,她警惕地看着对方,原本已经和缓的心跳瞬息急速,一下下叩响胸膛。

手指微动,将口袋中的药板推向更深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紧绷。

“只是睡不着觉来这里放松,刚好看见博士在这里睡着了。”冲矢昴端起对方旁边的酒杯,里面剩下了一点饮品的残余,“这里的特调喝着很甜,实际上酒精度很高,恐怕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才不小心喝多睡过去的。”

他站起身:“需要我搭把手,把他扶回客房?”

灰原哀盯着面前的男人片刻,率先移开目光:“麻烦你。”

“乐意效劳。”

冲矢昴伸手去扶阿笠博士。伸出那刻,他手上的手环忽得震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男人睁开原本一直眯着的眼睛,墨绿色眼眸中闪过几分诧异:只有和对方在一个空间或者二十米距离内,手环才会震动。

他扶起阿笠博士,转头看向周围。

一片安静。这个时间只有几个早就在的服务生在打扫卫生。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吧台后方的墙壁。

——***船外海风吹进,新鲜的空气散去在地下甲班那些诡异的烦闷压抑,只余下浅淡的疲倦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