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5页)

崔茂哼哼的气不愤,但也知道崔闾点了头,这事也由不得他更改,闷闷的不大开怀,而崔闾安排好了其他的工作后,就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问,“凿渠引水的事,你能做么?”

毕竟是最耗劳力的地方,崔闾也不敢将之交予旁人,若遇上个激进又脾气不好的,驱役百姓不当人使,再给弄出人命来,那好事就成了坏事,是以,这项工事还得放在自己家人手上。

崔茂抬起头环视一周,见同僚们俱都拿眼瞅向他,一时挺了胸脯道,“能做,大哥只管放心,交给弟弟,绝不会有差。”

崔闾当着所有人的面提点他,当然也是连带着提点其他人的意思,“咱们这次与征徭役不同,发了话是有偿征役,就一点也不能苛刻,一个时辰大小人头按五十文到二十文算,中间供应两顿餐食,另到了歇息点,务必将人全放归各家,便是有人想多做多挣,也绝不许使其劳役太过,因是有偿用工,便也不拘着时日赶工,到明年春耕,至少还有三四月,这期间,捡着重要工事先做,其他的辅助杂活,就雇了愿意出门的妇孺做,工钱跟男人们的一道算,有小孩子的人家,十二岁之下不许用,十二岁往上若有愿意为家里承担开支的,视他们的身体情况分派活计,咱们就一个要求,不要驱使的百姓出人命,告诉他们,咱们家做这工事,非一时兴起,只要咱们家一日在这县上,这工事长长久久的总会开展,不用担心今日有做,明日便没有的情况,说了要为百姓办实事,咱们家就不会食言,嗯,以我崔氏宗族百年名望做保,叫他们把心放肚子里去。”

崔茂有些动容,在崔闾说话时便起了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身,听训般的听完了崔闾边思边想着归纳出来的意思,一时间俱都感觉胸膛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一般,莫名的觉得自己存于心的小心思,显得那样不合时宜,小人做派。

滙渠县建衙以后,好像就没有人这么起过念的为百姓着想,县老爷都不做事,叫县属们怎么干?自然就都开始以自我为中心的谋划了。

没有人真心诚意的为百姓们着想过,灌溉之事都知道是个难题,可谁会提起呢?大麻烦事,但凡起头,能不能做成是一码事,会不会因此惹一身骚,才是正常人做事之前首会考虑的。

方方面面,导致了滙渠百姓靠江竟然没水用的窘境,其他县哪个不暗地里嘲笑他们呢?尸位素餐都砸脸上了,却都没能撼动张大人励精图治的心。

崔闾叹息,感慨道,“经历府城一遭,方能明白我滙渠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苦,从前是我太狭隘了,只管门前雪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曾想过左邻右里乡里乡亲们……哎,人年纪大了,看不得天灾人祸的……”

府城那边的动静闹的如此之大,滙渠再偏僻,风声也传过来了,崔闾和张廉榷同往府城严大人府上吃酒的事,县里也知道,只他回来了,张大人却迟迟不见踪影,一问之下,方知他竟是与严大人一道,先被关在严府,后来又被几大当家邀请做客,再之后,人便不见了。

崔闾受伤被抬回府的事,第二日便传遍了县里,张廉榷的家人来问,一副质问的样子,怪他没有以身涉险的替张大人挡灾,或做到提醒避祸之责,叫崔仲浩拿了棒子打了出去。

再之后,张廉榷的儿子亲自登门,赔礼都还挺直着腰,求人还摆着高姿态,叫崔闾瞬间隐没了弄死张廉榷的愧心,当然,也没给张家人任何寻人的线索或渠道。

没有了张廉榷,张家人在滙渠县就什么也不是。

他家不死心,驱车带着几个家仆护院,往府城严府找去,结果连府城都没让进,武弋鸣和王听澜将府城戒严了,任何人不许进出,他家在府城门洞处守了两日,无奈只得回转回县里。

崔闾也没替张廉榷遮掩的意思,捡着能说的通过崔茂的嘴,告诉给了县衙其他人,于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张廉榷张大人,竟然在府城变天的形势下,站错了队,帮着严大人和那几个把持经济的当家人搅和在了一起,那从保川府过江的几位大人也在找他,至于找到了会是个什么结果?

呵,懂的都懂。

这下子,张家人才慌了,张廉榷夫人带着儿媳,上崔家大宅递贴子,吴氏跑来请示公爹,崔闾只道不必应酬,如此,张家人没能踏入崔府门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等他们再去投另几家帖子的时候,看懂了风向的老滑头们,一个个如泥鳅似的,避而不见,张廉榷儿子不死心,跑进府衙,拿出衙内的架势,想要调动差役和衙内属官替他办事,最好能以滙渠县县府的名义,往府城内递帖子,借拜会新官的名义,带他入府城找人。

可这时候,谁还理他呢?

以大闹公堂之罪,用夹棍将人给插出了府衙,引得来往的百姓纷纷驻足指指点点,张大公子羞的遮袖奔逃,回府后就“病”了,再不肯出门求人,尔后,便只有张府女人四处奔走,再没了往日仰面朝天的骄傲。

崔闾突然要以巨资修官道,铺县主干道,筹盖新建统一规制的房屋,做什么示范县的举措,在某一方向,更证实了县衙属官们私底下的猜测。

肯定是张大人在府城得罪了上面来的大官,崔老爷受其连累,也在大官老爷们面前挂了号,虽现在看着没事吧,但谁知道那些老爷们腾出手来,会不会秋后算账,再找他麻烦?

如此,他倒先舍出家财来,为滙渠为百姓做善事,说好听是菩萨心肠,说难听点,也未尝没有花钱消灾的意思呢?

至于向那些大官老爷们行贿,别闹了,谁不知道江对岸的朝廷里,对行贿受贿处罚极重,崔闾想行,怕也没人敢收。

嗯,这曲线求国之计,倒也做的不错,虽有私心,可事和钱都是认真的在做,倒也确实能感动一把子人心的。

整个滙渠开始动了起来,全县百姓在官衙门前的告示栏里,听清了布告上的内容,那专门请来为不识字的百姓作宣读的老童生,摇头晃脑的,将由崔氏主倡,并将全额出资,修官道,铺县主干道,统一商铺规制,以及开凿灌溉渠的事,一一解释清楚后,直接炸响了全县百姓人家的床前饭桌,接连几天,都在热烈的讨论将要开展的建设工事。

崔闾找了崔茂到跟前,递了一封信给他,“你去府城跑一趟,找毕大人拿路牌,去码头找元逸,那边有一仓库农用工具,还有大铲砍刀,用来凿礁石,开水道甚为有用。”

崔茂眼睛都瞪圆了,“大哥,你能进府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