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页)

他必须强迫自己摆脱这种精神压迫,就算不能掌握主动权,也绝不能像被锁进蜘蛛网里的虫一般,成为猎食者手中的玩物。

二人间的无声拉扯,随着逐渐消失的身影将入人群,身后却传来一把子迷惑又茫然的声音,“别走啊!到底要不要上船啊?”

幺鸡拽着凌嫚,直接绕过了他,临错身而过时,似不解气般的,伸手就拍了他一个脑瓜崩,“你直接拿个喇叭,叫破我们身份得了,没见主上那边要抹人脖子的眼神了么?你完了。”

崔闾却驻足回了身,趁机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含着一抹笑,问,“宁先生对海船也有兴致?如此倒也不必以船工的身份上去,本府相信武将军会有更好的位置,给予到先生一行人。”

凌湙背着手,以身高优势,看清了他眼神中的戏谑意味,一时亦心情甚好道,“是有打算上去瞧一瞧,多年前宁某曾偶得一张水纹图,上有观测大师推演过的矿脉点,这许多年来,也不知被人发现没有,此次机会难得,倒是想去找上一找,就不知,崔府尊可有其他想法?”

崔闾扭头仰脸,才将将对上他的眼睛,一时竟有些哑然,四面水域上的所有矿脉点,这些年早被几家子人踩点开出了不少,再往远处去,却是另一片更加凶险的水域,那是之前大海船未涉足过的地方,但在后世,那片水域后的陆地,就是被眼前人带船攻克,收归成大宁版图所有。

所以,他说的去找上一找,绝对不是简单的找,那有可能会填上数万人的性命,以及千百万的财资,而当今,正好有了这笔钱。

崔闾脑仁突突跳,感觉有额汗在往下淌,真是半点不能活,与这人打个交道,能送命。

“宁先生还要不要逛里面的货柜了?不逛的话,本府就回了。”

他江州漕上帮众,擅水者众,他绝对不能就这么交出去,哪怕是为了后世所提的大世界一统,他也不愿将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往未知的海域里填。

那些漕上人都没过几年好日子,凭什么要成为上位者成功路上的踏脚石?别跟他提那劳什子国家大义,他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是那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便是开疆辟土之主来要人,也不行,起码最近几年不可以。

他努力算计着到了今日,为的是家小平安,而那些人如今肯听他指令,叫东不往西的言听计从,为的也是家小安康,他做不出过河拆桥之举。

崔闾很生气,心里也非常失望,不等身边人出声,抬起脚来就往回走,路过武弋鸣时,突然顿住了脚步,“将军不是说这些人冲撞了你么?那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武弋鸣脑子差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啊了一声,就又听崔闾突然扭头,望向左右衙差,“都愣着干什么?武将军被人冲撞了,你们去帮他把冲撞他的人拿住,嗯,先送到衙署监牢里呆一晚上,明儿给武将军送船上去。”

态度,这就是他给那位的态度。

崔闾说完直接就走了,留下武弋鸣一脸懵逼的看着围上来的衙差,赶忙上前张着手阻挡,“误会,误会,本将军没有被人冲撞……”

但那些衙差都是崔闾的拥拓,哪会听他指派?举着杀威棒,就将凌湙幺鸡等三人,给请进了衙署监牢,凌嫚因为是女孩,给单独隔开锁了。

幺鸡差点儿要跳脚反抗,却被凌湙按住了肩膀,好在监牢里很干净,两人相对而坐,还能有碗干净的水来喝,幺鸡干了碗后,才抹了嘴问,“他发什么疯?不是和主上相谈甚欢么?”

怎么一下子翻脸不认人了?

凌湙也悠悠然的喝了碗水,发现水竟然是温的,便眸光熠熠的笑了,“果然,他心里并不惧我。”

他就是故意考验他的,以信报上王听澜和毕衡描述其心性上的敏锐力,洞察力,他就是故意将话说的那么耐人寻味,若能有人跟上他的思绪,并瞬间秒懂了他的意思……!

凌湙捋了下箭袖上的铜铆钉,“他非常了解我,并坚定的认为,我不可能滥杀无辜,如此,便是得罪于我,也断不会有杀身之祸,幺鸡,他知道我的野心,可我那野心从未与外人道过,他是如何知道,并且在我如此模糊的暗示下,仍能猜中?”

那片海域外的陆地,有丰富的石油储备,是他早就替大宁瞄好的能源仓,早早晚晚总有一日,他是准备去拿下来的,可不是现在,而且,他连幺鸡都没有告诉过,可崔闾却一听就懂了。

值得欣慰的是,这个人不是个阿谀奉承,为官不仁者,竟然敢为了辖下百姓,在明知他的身份情况下,为公然顶撞得罪他。

这至少,让凌湙起了杀机的心里,又按捺了下来,或许,将来可以把他发展成支撑他远航的后勤部长,只在这之前,他得把这人的底细给查出来。

凌湙点着碗里的清水,在桌几上写了个“查”字,声音淡淡似对空气说道,“小心点,别暴露了。”

“是。”轻手轻脚,来无影去无踪的。

幺鸡似是已经习惯了,咕噜了一句,“秋扎图越来越鬼魅了。”

就可惜,家里出了那么个玩意,便是有他这个主上的贴身影卫带携着,也难教子孙成器,幸亏他与主上一样不曾成婚,否则得有操不完的心。

而回了府的崔闾,此时心跳如鼓,他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回想着那人的言词,终于,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终于搞清了自己家族被灭的原因了。

那片被后世扼腕,最终只差一步未能收入囊中的陆地,后来建起了一个全球首富区,而那个区,以一种能燃的油原料为起锚点,拿捏着所有需要此类燃油的国家咽喉。

太上皇要的不是那片地,不,不是的,太上皇要的是那块地,以及那块地底下的能源燃料。

他家呢?

在这片江州地界上,只有他的家族拥有的那片土地被掘了个底朝天,联合太上皇把江州一地当蛊养了二十年之久的事想,崔闾简直心惊肉跳,当时差点就崩不住了。

他家后山那片地底里,绝对是有太上皇想要的东西。

那下旨灭了他家族的人,或许就不存在什么仇人陷害之说,或许只是因为他家怀璧其罪了。

崔闾身体发颤,手扶着桌案边上,突然目露凶光,俯身一挥长臂,就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扫到了地上,惊的门外的崔诚慌忙推门欲进,却陡然被一声厉喝吓了回去。

“出去,守好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什么千古名君,什么万世之主,屁,全都是既得利益者美化过的用词,上位者就是上位者,什么视百姓如子民般亲厚善待,全都是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