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4页)

崔闾……用近乎断绝后路的方式,在向皇族卖好,而在如今世家勋贵仍手握天下大半资源的局势下,似乎并不应该。

一个出色的家族掌舵者,不应该如此毅然决然的倒戈向另一方,世家生存的普世价值观,左右逢圆是一个,诸事留后路是另一个,他们总不可能将鸡蛋全往一个篮子里放,而崔闾如此孤注一掷的向皇族投诚,他就那么相信依皇族目前的治理方针,定能收拾了那些世家勋贵?

他哪来的信心呢?

凌湙自己现在都被那些盘根错节的大世家勋贵们,搅扰的烦不胜烦,有时候气急起来,恨不得直接放出荆南蛊军,直接灭了那些人,可那太有伤天和,他终没突破人性底线。

战争死人,与持蛊凌虐人的性质终究不同。

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在有生之年,能否将那些吃尽天下利益的世家勋贵给灭了,这崔闾又到底是从哪来的信心?

正拧眉想的出神,旁边一眼眼刺来的目光却实在令人不能忽视,一瞥眼,竟是邻桌的崔榆似有话说,凌湙坐直了身体,露出自以为很亲和的微笑,“崔经历有话说?”

崔榆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道,“先生做事,一向是如此磨叽么?”

那么多案牍事,不快着些翻阅整理,分门别类分轻重缓急的处理,竟坐在这发呆?幕僚月俸想白嫖?

就算是他堂兄亲自招进门的,也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偷奸耍滑。

凌湙:……

他旁边立着不曾动弹的凌嫚,则惊奇的瞪大了眼,仿似在说,这人好狗胆,竟然敢监工他五哥干活!

崔榆尤嫌不够,声音嗡嗡的传来,“先生既能被我府尊亲自招来,想必身怀大才,既如此,亦当知晓目前江州诸事正枕待弦上,是以,当前是没有时间与你接风摆宴的,望先生莫要以此为介怀,而……嗯,出工不出力!”

枉费了我堂兄的信重,哼!

凌湙:……

崔榆,榆木的榆吧!

凌嫚眼神都渐往怜悯处转了,只觉这人前途暗淡,约莫是没什么发展前途了,眼光太差了,都看不出她五哥身上的王霸之气天龙之姿么!

她待要上前开口,却被凌湙伸手拦了一下,就听凌湙道,“来前,崔府尊可是与我说了,只叫我负责土改一事,却不知崔经历将与之无关等公务,全推予我来做,是何解?这本来就不该是我干的活吧?”

他说完微顿,在崔榆涨红的脸色下,再次缓缓开口,点着桌案上的卷轴,“我若没记错,各地衙署幕僚只做参政谋划之事,偶尔基于主官宽仁,才会接手一些实事性公务,是以按理,我是无需要与这些公务打交道的,只所以肯接土改一事,乃是因为崔府尊诚恳相邀,而我亦想为江州百姓做些事,出于公心,才沾了这手俗务。”

哪家的幕僚都是闲来喝喝茶浇浇花出出主意而已,没有被这么当牛马使的,崔闾借机使唤他,可不代表别人也能冲着他搞职场霸凌,欺负“新人”。

凌湙说完,浑身的气势就起来了,骇的崔榆讷讷不能言,几次张嘴都没能发出一声来,此时他才发现,是自己错估了这个新来的幕僚实力,把他当普通书办使唤了。

这下子尴尬了,回头可怎么对堂兄交待呢?说他一来就把人得罪了?

不是,这人怎么就这么大气性呢?叫他做点事而已,新入得衙署参与办公,不得表现表现?怎么就跟炸了毛的狐狸般,一张嘴全是刺。

他不懂这其实是职场打工人的本能反应,哪怕过了这许多年,凌湙仍极为讨厌不得已伪装社蓄的那几年,真是处处被所谓的职场前辈塞活,塞各种本不属于自己的活。

崔榆叫他噎的半晌没声,正懊恼间,门扉处传来了响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他忙收拾好表情望过去,就见王听澜在前,武弋鸣在后,两人步履匆匆,一前一后的正往里进,然而不等他起身打招呼,就见走在前头的王听澜也不知怎地,脚底打滑,噗通一下跪地上去了,后面武弋鸣愣了一下,连拉带拽道,“王姨,摔坏了没有?快起来,叫崔经历看笑话了。”

王听澜接受到提醒,这才定眼往崔榆脸上看,边从地上爬起来,边自圆其说道,“最近四处奔波,委实忙坏了,腿脚一时打颤,又加之这地如此干净滑溜,呵呵,倒在崔经历面前失礼了,抱歉啊!”

以她和武弋鸣的官位,当是无需理会崔榆这等小官的,奈何他姓崔呢!有崔闾搁那竖着,就跟投鼠忌器般,倒不好随意把人打发了,免得引人怀疑,坏了主上行踪。

崔榆已经绕着桌子过来了,边走边拱手,客气非常道,“两位大人到下官这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若然紧急,派个人来支会一声就行,可无须两位大人亲自前来,太怠慢了!”

与对凌湙的态度不同,对这两人,崔榆是非常恭敬的,毕竟以后自己是要去保川府做官的,又加之崔闾对这二人亦非常礼遇,使他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两人地位尊崇,更加值得被优待。

官场中人,再怎么平易近人,说话办事凭的也还是实力,有实力,才能情绪稳定的宽仁宽己。

王听澜被他拉着客套,心里其实很烦了,可这办公房是崔榆主场,她来这里只能是找他,而不该是连面都未见过的宁先生。

说来也是郁闷,她都不知道主上什么时候竟已经悄悄入了江州,由于近日一直在忙着妇协部的事,衙署这边就来的少,加之自己暂住的地方离的远,有时两三日才来衙署交接一下文书,再与崔府台就手中进行的事项说道说道,平时内城她是不逛的,至于新开的商超,也是一点想逛的欲望都没有,北境那边已经逛腻了,而这边的货品尚未及至北境那边的丰富,实在也吸引不了她,如此,她已有两日没往衙署办公房来了。

若非武弋鸣派人给她传话,她恐怕还要晚上一日才能得知主上一行人的行踪,王听澜立即便丢了手中的工作,一路骑马狂奔而来。

距离她上次面见主上,已经又过了有六年八个月之久,不止她,北境那边一众老部属们,都张头竖耳的等着主上音讯。

王听澜眼睛有些湿润,眼角余光,只能羡慕的瞥见武弋鸣颠着脚上前,跟只烦人的苍蝇似的,围着主上说话,且声音还不低,“师傅已经被移至偏院客院休息了,大夫说以后少碰海物类食品,他约莫这辈子都食不得江州的海类丰物,正趴榻上生气呢!”

凌湙边听边点头,没有吱声的意思,武弋鸣只得又道,“您怎么……怎么想起来给他当幕僚了?这是不是不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