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页)

崔闾坐在办公桌后拧眉思索,他总觉得自己或还遗漏了什么,总感觉有些事情对不上。

正好董经历也是衙署老人,在江州多年,知道的事情远比他多,于是,崔闾往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道,“先不急,董经历,有些事情,本府现在想来,似有些理不清,现说与你听听,你给本府理一理。”

董经历一副受重任的样子,忙拱手谦虚,“府尊大人知微见著,卑职才疏学浅,只能给府尊大人做参考,却是不敢擅专理事的。”

崔闾摆手,不再与他扯客套,直接道,“九家覆灭那几日,我们满江州府城的找他们的藏金点,后来到底只翻了两处出来,后经审问,蒋老爷和冯老爷都说自家的财物早转移出江州了,连越家也是如此,后来娄大人确实也带人从外岛上起出了些银子,数目因为太可观了,以至于我们都没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现在想来,找出的藏金点都不足九处,每家均摊约一千万两不到的样子,再加上各家抄出来的古玩珍品之类的,当时竟然没觉得不对,董经历,你觉得呢?”

董经历纠结了一下下,到底小声道,“据卑职所知,他们每家一年的海上纯利润,都在六到八百万两,这么多年,就算生活奢靡,花费无度,也不至于每家就剩了一千万两流通银在外头……”

所以,他们当时都没意识到,这中间各家的存银有差。

每家各出一千万两,就把他们的眼睛给蒙蔽了。

江州事涉前朝三个皇族,若每个皇族在灭亡之际,都往这拉一批财物,哪怕只是当时国库的十分之一,那也绝对是一笔庞大到无法想像的财富,且前后还来了三批,再加上这些年海贸的不断运转,哪怕天天躺金山上吃喝,也不可花完。

那他们的银子呢?明明五大家已经被灭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延续五大家的习惯,不许百姓在江州进行土葬,依然选择将每年的纯利润中的一半,填进地下宝库,又在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埋了掩人耳目的,所谓藏金点。

除非,除非五大家的灭亡,就是推动了这九家子冒头,平分江州局势的契机。

九家子人要承这个情分,必然就得答应些什么要求,才能令五大家甘心情愿的,为他们作嫁衣裳,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掌控江州,重新分解江州局势。

怪不得太上皇也就一转身的功夫,再回头,九家子已经崛起,重新对江州进行了分配。

那供述的老者说,有前朝皇嗣存世,那五大家必然不会甘心赴死,可为了皇族有重来的一日,他们必定得给存世的遗孤找条活路,那九家子,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接纳了这个烫手山芋,才有可能,得到五大家的暗里相助。

百足之虫,死而未僵,残余势力,扶持出个新局面,来迷惑新朝,也未可知。

两人抽丝剥茧,逐渐靠近真相。

崔闾望向董经历,吩咐他道,“悄悄的领了人去查九家子前后二十年,家中人口增长情况,特别是在五大家覆灭前后的那段时间,看看那九家子里面,有谁的家里,突然多出……比如妾、义子女,亦或故人亲眷之类的,重点查九家子来往期间,家中女眷身边都有跟着哪些似主非主,似奴非奴之人。”

董经历也跟着紧张起来,束手而立强自镇定道,“是,卑职定不负重托,府尊放心,此时定不叫第三人知晓。”

说着,又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乐丰县那边……”

乐丰县实际人口,都没有府城一个城区内的人多,之所以设了县,据说是前五大家有一年开春日宴,起的玩笑话。

说是,谁敢举着巴掌大的箭靶子,叫蒙了眼的人盲射,倘若不死,就答应他一个条件,完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真举着箭靶子赌成功了,于是,他说要当县令。

可那时候一个萝卜一个坑,且坑里填的都是各家的熟人亲朋,实在挪不出位置来给他,于是,只能从最大的桃连县边角处,僻出一个镇来升等成县,满足了这人做县令的要求,乐丰县就这么玩笑般的建制了。

因为人口少,地也不丰,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基本瞒不过人,董经历没将它列进五十年不动区内,是因为它几乎年年动,人口流动,土地买卖,要比其他县频繁的多,一手两手的,乐丰县内就没有坐大坐强的存在,像崔氏那样独霸一个县的家族,在乐丰县也是没有的。

但就那么巧的,董经历因为早年一桩父子溺亡案,关注过它。

崔闾扣着手指沉吟,“夏信然什么来历?”

乐丰县县令夏信然,当然就不是那举箭靶子赌命要官的人了,是后头通过科举下派过去的官,一切看着合情合理。

董经历立马递上夏信然的生平,非常简单的一页纸,哪年进的学,哪年派的官,包括家小几口,产业几何,都记的清楚明白。

没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写道,“夏朝。”

夏信然,夏朝,两百多年前的前王朝,夏姓又不是个多生僻的姓,便谁也没曾将他往夏朝余孽上联系。

举一反三,崔闾跟董经历两人,又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又写了另两个名字,“赵元思、张廉榷。”

赵元思,或者应当说叫赵思元,元昭皇族。

张廉榷,詹联阙,柳州阙氏,鲜人出贡给夏朝的贵女后裔。

这三人有明显的前朝印迹,而离他们最近的一朝,大徵朝,亡国才几十年,若有后人存世,想来还得继续潜伏,且不到他们化名冒头的时候。

崔闾默然,他作为了解张廉榷过往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交友圈里,有乐丰县令这一号人,但也从没有将两人往那方向向想过,现在想来,张廉榷一心想往皇城里钻营之举,也可以理解了。

剩下的几个县令,目前还看不大出异常,但有了那三人的前车之鉴,崔闾现在也不敢肯定,他们的身份完全可靠。

娄文宇紧赶慢赶的发了秘报折子后,又回到了衙署这边,崔闾见他来,直接将自己和董经历分析的结果,说给了他知道,末了无奈道,“咱们可能打草惊蛇了。”

南城地底的东西一起出来,哪怕没有老者的供述,那周边的几个县镇,也很快会得到消息,且他们当时压根也没阻止百姓围观,若那三人真如他们猜测的,具有那般隐秘的身份,恐怕现在都该起了防备心,或有所准备了。

娄文宇也是头大,挖宝的喜悦也没有这些消息来的震惊,显然已经不是他们几人能兜得住的事情了。

他抬眼望向崔闾,“那崔府尊准备怎么办?咱们就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