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金静尧说:“是吗。”

她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见他似乎有了想法、继续低头改剧本,才开始播放下一部电影。

她特意挑选了骆明擎被换掉的那部《何珀的河》,本以为会是一部世纪大爽片,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对骆明擎产生了微妙的同情。

金大导演拍戏的风格好多变。

怎么有人上一部戏还是《狗咬狗》,下一部已经变成了《一条安达鲁狗》。

这是个超级无敌大闷片,非常缓慢、晦涩、意识流。片名叫《何珀的河》,黎羚看了快半小时,竟然还不知道谁是何珀。以骆明擎那种智商,演的时候肯定天天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难怪被换掉。

黎羚努力又坚持了十分钟,还是睡着了。

她在座位上歪歪扭扭,差一点就要倒下去,眼看就要一头砸到沙发上。

有人轻轻地用手接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腰上,呼吸轻轻的,睡得很香。

号称是自己的铁粉,结果直接看他的电影看睡着了。

明明这片子在电影宮首映的时候座无虚席,映后鼓掌了十几分钟。

金静尧没什么表情地将电影关掉,灯也关了,让她平躺到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给她塞了个枕头。

他坐回到书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黎羚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可能是因为敲键盘的声音太吵了。

他很烦地“啧”了一声,关上电脑,拿出了笔记本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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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很好。黎羚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咚”的一声。她从美梦中醒来,吓得魂飞魄散。

屋子里很黑、很安静。地毯还算柔软,不至于摔得很痛。外面隐约飘来雨声,游弋的光线在天花板上移动,变换出隐秘的形状,像深海的鱼。

黎羚昏昏沉沉,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自己竟然在导演的房间里睡着了。

十年都没做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电视机已经关了。黎羚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导演也趴在书桌上熟睡。

看起来真的好像个期末熬大夜背微积分的男大学生。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笔记本,被墨水沾得有点脏,眼镜也乱七八糟地歪在鼻梁上,手上竟然还拿着笔。眼睫很长,微微颤着,在眼下落着一圈阴影。

有、有点可爱。

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母爱是怎么回事,黎羚用力地摇了摇头,将错误的想法拖进回收站。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外套搭在他身上,又帮他将眼镜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住黎羚的手腕。

琥珀色的眼睛猛然地睁开,像闪电破开云雾,撕裂树冠,树叶哗啦啦地掉落。

黎羚吃了一惊,没拿稳的眼镜掉到了地上,声音被地毯吃了进去。

“导、导演……”

不过是虚惊一场。金静尧其实还是没怎么睡醒。他眨了眨眼,一副迷迷瞪瞪、不甚清醒的样子。

她轻轻将他的手拿开。

对方像不情愿松开玩具的小朋友,不满地皱起了眉。

黎羚用一根手指将他好看的眉毛推平。

他也没怎么反抗,只是看着她,声音很轻地说:“你还是要走。”

因为没睡醒,嗓音听起来比平时低哑一些。比起说话,更像是在发出梦呓。

黎羚帮他把掉在地上的眼镜捡起来。

“嗯,晚安。”她轻声说。

凌晨三点多。她推门出去时,动作也很轻,不愿惊扰任何人的梦。

走廊很安静,铺天盖地的雨水,湿潮气更重,却隐隐地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

黎羚转过身,看到黑暗里中的一点火星,和一双猩红的、接近于兽的眼睛。

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吓得几乎心跳骤停。

骆明擎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微弱的一线光芒,像梦游的雨刷,缓慢地扫过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抽着烟,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颓废。脚边影影绰绰的,不知堆了多少只烟头。

黎羚心里一紧。

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他就一直坐在门口守着?疯了吧?

她试着咳嗽了一声,感应灯没有亮起。

骆明擎说:“灯坏了。”

她装没听到,也对他视而不见,转过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骆明擎却在她身后说:“姐姐,你在导演的房间里呆了六个小时。”

他是偶像出身,嗓音本该很低沉悦耳,是吃饭的本钱。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下子抽了太多烟,变得很沙哑,甚至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的粗糙感,相当刺耳。

黎羚听得心惊肉跳,顿时不想装了。

她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骆老师这么有时间观念,怎么早上拍戏还迟到。”

骆明擎吐出一口烟,语气含糊地说:“我看通告单上没有你,才不想去的。”

“也没迟到多久吧,你这么向着他啊。”他停了停,又意味深长地说。

黎羚说:“他给我发工资,我不向着他,难道向着你。我们不熟吧。”

“姐姐,你变了好多呢,这么牙尖嘴利。”骆明擎露出微笑,“我记得你以前很笨、很不会说话,叔叔骂你,都不会还嘴的。”

他怎么敢提她爸爸。

黎羚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几乎想要立刻冲过去踢他一脚,跟他对峙。

但她渐渐明白,这种人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愤怒会让他们兴奋,冷漠才是最好的还击。

“你这种人见多了,慢慢就练出来了。”她平静地说道。

“我这种人。”骆明擎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她的背影,“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脸上挂着扭曲的假笑,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黎羚的背影,眼眶又开始泛红。

深夜的情绪总是很难掩饰。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嗓音里的哽咽。

随后,骆明擎不怎么自然地吐出一口烟,脏兮兮的白色烟雾笼罩住面容,变成最好的屏障。

其实遮不遮都没有分别。

反正她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黎羚甚至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一圈。

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他。自从他入行以来,父亲的面子大过天,哪个小明星见了他不是狠狠地巴结,有谁敢这样对他。

骆明擎软绵绵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不过,你也给我点甜头怎么样。”

黎羚动作一顿:“什么甜头。”

“教我演戏啊。”骆明擎说,“经纪人都跟我说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