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她按着骆明擎的手,将他操作转账的手机塞回上衣口袋里,还很善良地帮他拉上了拉链。
骆明擎看起来完全傻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瞳孔睁大,嘴巴却抿得很紧,很用力,好像也被拉上一道拉链。
多年以前,在父亲的葬礼上,她将他的相机砸烂时,他似乎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哐”地一声砸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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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黎羚又做了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爸爸娶了新的太太,对方牵着一个年幼的弟弟。
弟弟从阿姨的背后,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脸,怯生生地对着她笑。
她愣了一下,说:“这不是妹妹吗?”
弟弟不高兴了,立刻甩脸色离开,还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圆圈诅咒她。
但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她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他很久,总算听到他叫她一声“姐姐”。
他将圆圈改成爱心送给她。
他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块绿豆糕,她的心都融化了。
她想哄他再叫一声姐姐,但不知为何,下一秒钟,弟弟的身形就变得很高大。是很高很高的树,在月色下生长。
明明应该是她抱他,反而变成他将她搂在怀里。
他们坐在光线黯淡的地下室里,白床单堆着交叠的身体,他抬起她的脸,用有压迫感的嗓音,低声对她说:“姐姐,我来吻你了。”
黎羚吓得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已经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但醒来的感觉,比起惊吓,竟然更多是遗憾。
那似乎是一场很好的梦。
她的人生有许多错误,骆明擎是其中之一。如果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如果那一天走进她家门的另有其人,也许她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黎羚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打算出门去晨跑。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骆明擎又站在她门外。
他似乎刻意打扮过,光采照人,像晨间剧里的王子。尽管如此,这并不能掩饰他眼底的阴霾,和眼下的一圈淡青。
“对不起,黎老师。”他语气柔和地向她道歉,“昨晚我太着急了,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没有吓到你吧?”
黎羚有点烦了,说:“你又想怎么样。”
“我帮你买了早餐。”他说。
她“哦”了一声,觉得这一招好没新意,从他手中接过早餐袋,有些敷衍地问:“豆浆加糖了吗?”
“当然没有。”骆明擎很温顺地说,“你说过不要糖的。”
他看到她愿意收下自己的早餐,表情高兴了一些:“不过,黎老师,你的口味变了这么多吗?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甜食的,你买过好多次绿豆糕,偷偷藏在书包里……”
黎羚说:“然后被你翻出来分给同学吃了。”
骆明擎表情僵了一下,温柔地微笑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第一次向她说“对不起”时,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第二次就变得自然了许多。
他欠她很多句对不起。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黎羚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什么。她低下头,打开早餐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绿豆糕,和琳琅满目的、许多她小时候爱吃的食物。
这并非食堂的早餐,是他特意从外面买回来的。看得出来他很用心,甚至还有不少是他们家乡的老牌子。
但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也许因为小时候他最热衷于抢走她的食物。
骆明擎低头看着她,目光里露出接近于含情脉脉的希冀。
黎羚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愁眉苦脸地说:“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呢。”
骆明擎愣住:“他?”
也是很巧,就在此时,金大导演房间的门开了。
金静尧穿着黑色T恤和长裤,比骆明擎要随意得多的打扮,一脸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是被他们吵到了。
黎羚笑眯眯地看着他:“早啊导演,吃了吗。”
两人对视片刻,对方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说呢。”
黎羚一脸乖巧地将早餐袋送到他手中,转过头对骆明擎微笑了一下,又继续对年轻导演说:
“对不起导演,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其实之前的早餐,都是骆老师带给我的,你不介意吧?”
金静尧说:“哦,不介意。”
然后十分平静地拎着早餐袋离开了。
黎羚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介意……
不是,他说什么?不介意?
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看到黑色T恤消失在楼道,愣了一秒钟才追上去。
她没有回头。
骆明擎在她身后,站在原地没有动,石化一般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她回头。
像他们小时候在巷子里玩捉迷藏,她明明可以抓住他,却从未不会这样做。她只会转过头,对他狡黠地一笑,再放他离开。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当年的自己还是被她抓住了。被她的笑容,她的眼神。
但现在,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黎羚急匆匆地跑下楼。楼梯间里光影交错,巨大的人影被风刮过墙面。
“导演,等等我……”
金静尧站在楼下,仰起脸看她。他的面容沐浴在一片纷繁的光斑里,英俊得具有侵略性。
黎羚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金静尧说:“等你去街上裸奔?”
黎羚:?
她怔了怔,才说:“导演,你听到了啊。”
金静尧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人却站在原地,没有走了。
黎羚小跑着过去,站到他面前,仰起脸说:“对不起,导演,昨晚吵到你了吗。”
金静尧:“是很吵。”
黎羚有些惆怅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昨晚突然发什么疯。”
“他关心你。”他语气平板地说,“怕你被欺负。”
黎羚一脸嫌弃:“他还有脸说呢,昨晚就想骂他了。”
“那怎么不骂。”
“是啊。”她更加惆怅,“怎么没骂呢,可能当时没睡醒吧,战斗力不佳。”
每个人都会在吵架后反省自己做得不够好,黎羚也是如此。
金静尧又露出了看不太聪明的人的眼神。
黎羚倒是对他笑了笑。
他们走出楼道。路边是葱葱郁郁的树,微风拂叶,日光透过树荫倾泻下来。
她低着头,突然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晚上,他突然一脸受伤地跑来质问我,好像我有哪里对不起他。”
“他是受害者吗?”黎羚有些困惑地问金静尧。
他很平静地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