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4/5页)

“虞大夫说是损伤至毒邪入侵,才导致溃烂,久久不愈,让表嫂担心了。”楚若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将一切都责怪到了凝烟身上。

若不是她,自己哪用受这份苦,如今就算好了,也少不了要留下伤疤!

凝烟自责也无济于事,只能宽慰她好好休养,“你心境好了,才能有利于伤口恢复。”

楚若秋点头,“让表嫂看笑话了。”

凝烟给她擦了擦眼泪,扶她到桌边坐下,看到那块被扔到地上的玉石,想起方才的那声重响,弯腰捡起问:“怎么手伤了还要雕玉。”

楚若秋愁容难掩,“白先生交代的课业,必须得完成了,只是我伤了手实在没有力气,一时拿不住,掉到了地上。”

凝烟看到玉石摔破了一个角,虽然不是多名贵的料子,但也觉得心疼,而楚若秋的伤也不能用力,该好好休养,她问道:“那能不能让白先生通融通融。”

楚若秋摇头,“白先生要求严厉,恐怕是不成。”

早在她第一日去的时候,白先生就放了话,说这不是用来打发时间消遣的玩意,雕刻过程中受伤更是在所难免,若一点点伤口就坚持不下去,干脆不要开始。

凝烟又看看楚若秋的伤势,问:“白先生让你雕的纹样可十分难。”

“好在白先生只要求剔除棉质,让水头放出来就行。”

凝烟想了想说:“那干脆我帮你完成吧。”

楚若秋怀疑的看着她,“表嫂也会。”

她记得那日在水榭,六爷问她会不会雕玉,她分明摇头说不会。

凝烟赧然笑笑,“若只是把棉质剔除,应当是可以的。”

楚若秋看她不太确定的样子,猜她就是知道些皮毛,其实白先生的要求并不严苛,只是剔棉是最为繁琐考验功夫,若沈凝烟愿意揽这累活,那就让她去好了。

她感激道:“若表嫂肯帮忙,那就太好了。”

凝烟捧着如拳头大小的玉石回了巽竹堂,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自从被父亲训斥过后,她就再没碰过刻刀,但又跃跃欲试。

那日小叔让楚若秋去学雕玉,她心里其实很羡慕。

一整个午后,凝烟都在房中没有出来,好像忽然有了事情做,她终于不用陷在一个个沉闷孤寂,看不到头的日子里。

她拿着刻刀仔仔细细的在玉石上雕凿,神色专注认真。

雕到难处,她皱起眉,手里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尖锐处擦过光滑的玉石,刺破她的指尖。

“唔。”凝烟痛呜了一声,把冒血的手指放进口中,草草吮去血珠,又拿起刻刀。

一旁的宝杏看不下去了,“夫人歇歇吧。”

“我不累。”凝烟低低说。

受伤的手指翘起一些,还在努力。

宝杏二话不说上去夺了她手里的玉石,背到身后说:“夫人自己看看,一下午,都划了多少到口子了。”

玉白的手上赫然留着三四道细小血痕,凝烟自知理亏,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丹枫去端来水,“夫人先洗洗手吧。”

手一浸到水里,之前因为专注而忘记的痛楚,就刺刺拉拉的涌了上来,疼的凝烟一个劲扁嘴。

汲雪居里。

杨秉屹听到嗒的一声轻响,侧目看去,这已经大人第四次搁笔了。

叶忱干脆把身体靠近椅背里,抬手捏了捏眉心。

整整一个下午,小姑娘到底又在折腾些什么,还是,又叫谁欺负了。

叶忱眸光沉了沉,“去把丹枫找来。”

*

一连几日,凝烟都浸心在雕刻玉石上,虽然白先生不要求纹样,但光是将棉质剔除就已经十分考验人,至于能否将水头透出来,就更需要眼力和功夫。

她只能先专注把第一点做好。

丹枫见她捧着玉石久久没有下刀,疑惑道:“夫人可是觉着疲累了?”

凝烟摇头,蹙紧眉心翻看着手里的玉石,“有一处我怎么都找不好下刀的位置。”

丹枫凑过去看,“奴婢也不懂怎么弄。”

她摇头说着,试探的看了凝烟一眼,提议道:“不过奴婢听说六爷擅长这些,夫人不如去请教一二。”

凝烟眼眸微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那日看小叔雕玉的手法精巧,这些对他来说必不在话下。

可转眼她又犹豫起来,小叔事物繁忙,自己冒昧前去麻烦会不会不好,而且之前楚若秋想请小叔指点,他也没有答应。

纠结几许,凝烟决定还是自己先试试。

直到再三因为控制不好力道和下刀手法,导致玉石崩角,凝烟终于不敢再贸然下刀了,她愁凝着眉,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按时辰小叔约莫也该散值回府了……

她扭身对宝杏道:“随我去园子走走吧。”

凝烟心不在焉的在莲池边散步,眼睛一直张望着外院的方向,暗想着等一会儿见到小叔,该怎么言简意赅的向他请教才不会耽误。

思忖间,她看到一行人自外院走来,为首的正是叶忱,一身绯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清肃,缓步间衣摆轻动,眉眼间是一如既往的雅致深远。

她往前迈了半步,又顿然停住,跟在叶忱身后的还有叶南容,以及公公叶二爷,和几个她不认识的官员。

见如此多人在,凝烟自然不敢打扰,忙挪步将自己掩到垂柳之后。

叶忱却已经注意到了她,偏头睇去目光,在交叠的柳枝后找到了那抹纤袅的身影,小姑娘同样看着这处,只是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错开他,落在他身后的叶南容身上。

凝烟怔怔看着叶南容清隽的侧脸,心里的闷窒和酸楚一涌而上,这几日,两人几乎没有交流,疏远的好像陌生人。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一点点蕴起暗色。

一种称不上好的情绪在叶忱心口蔓延。

叶南容这时也看到了远处的凝烟,心里微微错愕,她怎么会在此?

看妻子的样子,分明是等了许久,他心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在等他,可她不是以休养的借口避着他。

思忖间,他下意识迈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此?”

凝烟闻言目光快速闪烁一下,虽说自己来向小叔请教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说自己是专程在这里等叶忱,这太奇怪了。

她悄悄去看叶忱,不想他也在看她,视线在众目睽睽之前暗暗交汇,深晦的一眼,让她心绪莫名跳乱,快速别开视线。

明明她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却因这一闪躲变得微妙,加上他们之间本就有许多,只有二人知晓、不能声张的私隐,凝烟越发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