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糖果(第2/3页)
他抓起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抚摸她丰润的头发和平滑细腻的脸庞,掰开她的嘴看她洁白如玉的皓齿,
“我给你好多钱啊宝贝,你从那么穷的地方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只土狗,现在呢?现在你变成一只漂亮性感的小母狗,可你说你不爱养你喂你的主人,公平吗?”
他像伤透了心一样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发顶,搂着她晃呀晃,边晃边委屈巴巴地说:
“还是你爱上了另一只小公狗?嗯?和你一样穷的小公狗?让我猜猜….他是不是长这样?”
赵小柔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了骆平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画时她的心情,她想死,立刻,马上去死,
那是她夹在一本书里的画,一张素描,她上大学时候画的,当时画了好多张,只有这张最满意,最像,她把它留了下来,夹在一本《佩德罗巴拉莫》里,那一页还有她当时划出来的一句话:
“月光渗进你的脸庞,我一直看着这张脸,百看不厌,这是你的脸……哈,我的小柔,他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忘我?告诉我嘛,让我也学学?”
男人死死掐住她的下颌骨逼她抬头看那张绵软泛黄的素描纸,迎着电视机黯淡的光,上面的线条已被磨得变形,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长长的眼睛,单眼皮,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双唇。
“原来小柔喜欢这样的,嗯,是挺好看,你老乡?同学?还是青梅竹马?现在也该参加工作了吧?还是在读书?让我猜猜啊,警察?老师?和你一样银行的?还是……”
他低头在女人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医生啊?”
他看着女人比死尸还白的脸,兴奋地又笑又叫:”哈哈哈!猜对喽!我说嘛,平时跟你说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死样子,只有说到以前当医生时候的事才肯看我一眼,还以为你是爱我呢,可谁能想得到呢?我的宝贝,你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男人抓住女人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两枚婚戒在晦暗的电视屏幕前闪着不祥的光芒,
“不想给我生孩子,想给那小公狗生狗崽子?唉……怪我太心软,母狗就是母狗,婚戒怎么能圈住狗呢?能圈住狗的只有狗链子啊不是吗?”
……
“小柔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你腿摔破了,你让我看看。”
一个男人焦急乞求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进女人的耳朵里,她困惑地眨眨眼,低头望去,骆平年狠戾阴鸷的脸变成了她画里那个男人的脸,多了些皱纹和伤疤,冷峻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通红的眼里满是泪水,怀里抱着孩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地上察看她膝盖上的伤,
她脑子钝钝的,懵懵的,怎么站着做了一个噩梦呢?她很久没有梦到骆平年了,也许是腿上两个血窟窿将她引入梦境吧,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把锁链套在她脖子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被他拖着往楼上卧室走的时候膝盖也和现在差不多。
趴在地上那男的好像很心疼的样子?赵小柔笑了,她想跟他说没关系的,这点伤算什么呢?
她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后脖颈,汗涔涔的,她的意识还沉浸在那个噩梦里,笑嘻嘻地呢喃一句:
“母狗爱公狗,所以给公狗生了一只狗崽子。”
男人没听清,也不是没听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讶然地看着女人凄绝的笑容,吓得脸都白了,“什么?小柔你说什么?你别吓我!”
女人的意识逐渐回笼,干涩红肿的眼睛慢慢闭上又慢慢睁开,嗯,的确只是一个噩梦,她太累了,
“没什么,回去吧,抱好小宝,不用管我,我能走。”
一个摔坏了腿的女人,一个抱着孩子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强撑着用左手紧紧扶住女人的腰,确保她不会再次摔倒,短短一段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到家了,女人娴熟地开灯,一瘸一拐地挪到沙发上坐下,她身后的男人把东西放在客厅,抱着孩子进了小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围栏床上,盖好被子出来,还不忘默默带上房间的门。
面面相觑,客厅暖橘色的灯光照得男人的面容很柔和,他不敢看女人的脸,只低着头轻声问家里有没有碘伏或者酒精,还有纱布。
“有,我卧室里有一个玻璃柜,药和纱布都在玻璃柜下面的抽屉里。”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局促的样子,用机械平缓的声音告诉他东西所在的位置,
她看到他默默地点点头就进了卧室,过了很久都没出来,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有药和纱布,还有一个精致的玻璃罐子,一向冷峻的脸上洋溢着羞涩讨好的笑容,“小柔,这个你还留着。”
那个玻璃罐折射着温柔的七彩琉璃光,里面的糖纸同样五彩斑斓,好生漂亮。
“嗯,你也还认得。”女人嘴角上扬,笑容疲惫。
那一把糖,陪着她从大学宿舍到工作后租的廉租房,从廉租房陪着她到浦东空空荡荡的别墅,又从浦东空空荡荡的别墅回到廉租房,后来陪着她从上海到甘孜,又从甘孜回到老家,
离开老家的时候她从一个男孩温热的手掌里接过这把糖,回老家的时候她还是揣着这把糖,不同的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她和那个男孩的孩子。
“拿过来,让我看看,每天来来回回的,都没仔细看过。”
女人笑着伸出手,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高兴极了,紧紧挨着她坐下,献宝似的把玻璃罐子递到她手里。
女人两手捧着玻璃罐子,把它举到灯光下,转来转去地欣赏它折射出来的美丽光晕。
“周荣,”她边看边笑着靠在男人肩膀上,“你说这糖还能吃不?”
“当然不能!都快二十年了!想什么呢你!”男人哑然失笑,伸手把爱人揽在怀里,和她一起观赏斑斓的糖纸。
“我吃过,二十七岁那一年,其实那会儿已经不能吃了吧?话说你有没有发现这糖变少了?哈哈哈笑死了,因为我当时吃了好几颗呢!”
女人咧着嘴笑,边笑边娇媚地搂住男人的脖子,亲吻他的下颌,附在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地说:“骆平年塞进我喉咙里的,差点儿没噎死我!是真的,当时都失去意识了好像……那天我瞒着他把孩子打了,他特别特别生气,用铁链拽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卧室里,就沿着你上次去过的那个旋转扶梯,还记得不?很陡的对吧?嗯,拖了我一身的血,当时这糖就被他放在床上,我明明藏在地下室的啊……你说他怎么发现的呢……唉,谁知道呢,他那么聪明,连我画的你的素描都给翻出来了,整整一面书柜呐!他就能找到那本夹着你画像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