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她自会守好(第2/3页)

肖旻全程都听得很认真,此刻听她话语一顿,不由看向她,不掩饰眼底的请教之色。

“杀敌后直接将尸体抛水里,省得清扫战场了。”常岁宁道:“正好拿来喂鱼,汴水的鱼儿,此番要开荤过年了。”

知她是刻意说这话来缓和心情,肖旻默然一下,才点头:“……是,整条汴水里的鱼儿,及它们的子孙后代都要感念常娘子的恩德。”

“嗯,正好可以和杀孽罪业抵消了。”常岁宁松开扶着围栏的手,转身回船舱:“好了,该准备睡觉了。”

他们为了掩藏踪迹,夜里几乎不点灯火,除了夜中巡逻事宜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白天进行,故而歇得很早。

夜色上浮于水面之际,这一方天地陷入沉眠,半点也看不出被人烟打搅的踪迹。

……

天色一连放晴三日,徐正业终于率大军继续前行。

他们已经可以动身,则意味着身后的追兵也再次恢复了赶路,所以不能耽搁。

在被大雨困在途中的这十余日里,徐正业心急之余,已与麾下幕僚再三商议过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最终仍决定从水路攻进汴州。

这是最快最可行、阻力最小的一条捷径。

大军水战经验的欠缺,这一点无法忽视,但他们收编了扬州和江宁的降军,其中便有很多擅长水战的将士,在决定来洛阳之前,徐正业也令他们操练过大军。

况且,他们有着江宁之地最优越的战船和兵器,要远胜汴州。

而汴州守军统共寥寥数万,就算尽数出动,在水路上拦截他们,也不足为惧。

至于洛阳城外的玄策军……

玄策军再有威慑,但于徐正业而言,他既选择来洛阳,自然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洛阳收入囊中。

他所行本就是普天之下最冒险之事,岂会因前方有玄策军便退却?若这般见险则退,还起的什么兵,趁早回乡下挑粪算了。

自古以来,成大业者,谁人不是一场又一场血海里拼杀出来的?

更何况后方尚有追兵,退也不是那么好退的。

而倘若他面对七万玄策军,即不战而逃,必成天下人笑柄。

且在徐正业看来,纵是对上玄策军,输赢如何,尚不一定。

据他所知,此次率领玄策军的是李献,徐正业对此人并不熟悉,对其领军能力暂时持保留态度,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定然比不上崔璟。

而洛阳城中多士族,与他一直暗中有所联络,必要时可与他里应外合行事……

故,眼下之计,当是先迅速攻下汴州,以汴州作为营地,再定计取洛阳!

徐正业踏上船板,猩红披风随风鼓动。

于水路之上行两日,徐正业得到自洛阳城传来的密信,道是李献并无动兵赶往汴州的打算,目前来看,其人意在固守洛阳。

徐正业笑了一声:“看来是个瞻前顾后的鼠辈!”

也有幕僚出言取笑:“这位韩国公,莫非也是李逸之流?”

“我不管他有无能耐,究竟是何居心——”徐正业看向前方,眼底皆是势在必得之色:“他既不来,那我便先行收下汴州了。”

一排排战船于水面之上缓行往前,犹如刀剑劈开一条条水道,一面面“徐”字战旗随风招展,气势浩荡。

……

“……不来?!”

汴州刺史胡粼,闻得自洛阳传回的说法,一时面色发白。

徐正业已率大军上了汴水,正朝汴州攻来!

那位李献李大将军,却不愿意派兵前来支援汴州,理由是,他们奉旨紧守洛阳,为保洛阳万无一失,战况未明之下,暂时不可擅离。

这个说法,固然不算有错。

洛阳城中据闻有徐正业的内应,形势莫测,不可大意。

可洛阳城贵不可失,难道他们汴州就不值一提吗?

他们的士兵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城中的百姓也是大盛的百姓!

听得底下的官员们愤怒难当,胡粼抬手,制止了他们再说下去。

此刻多说无益。

“京师来的姓李的大人,果然瞧不上俺们小小汴州!”

“不来便不来,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有武将站起身来,红着眼睛恼恨道:“没有他们,老子照样守得住汴州!”

“走,随俺点兵杀敌去!”

看着下属们气冲冲地离去,胡粼攥着拳闭了闭眼睛,片刻,压下心底悲怒与不甘。

圣命让他们“死”守汴州,即为天子令,臣子自当遵从!

片刻后,胡粼也起身,立即也令人为自己披甲佩剑。

他将要带人出刺史府时,忽闻身后传来女童的哭喊声。

“阿爹,阿爹要去哪里!”

胡粼立时顿下脚步,这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最得他疼爱,他每日再忙,也总要去抱一抱她。

但此刻他甚至未敢回头去看。

他怕一旦回头,那口气便会散掉垮下,让他再无勇气出此门,从而变成一个抗旨的逃兵。

“七妹不怕,阿爹很快会回来的……”

胡粼的长女追过来,抱住了哭闹的妹妹,轻声宽慰。

然而她看向父亲的背影,眼中却已蓄满了惶恐不安的泪水,死死咬着唇不敢落下。

胡粼压下眼角泪光,决然跨过门槛,上马离去。

……

“不肯出兵?”

常岁宁微皱眉,眼中闪过李献少年时的模样,她试图从回忆中得出有关李献的印象,但实在太少。

从前二人虽是表兄妹,但接触并不多。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李逸之辈。

值此关头,明后也不会将洛阳的安危交到无用之人手中。

既非胆怯无用之辈,此时不肯出兵援汴州,那便是居心叵测了。

“是,汴州之事,据说此人是借口要等大都督前来,或是等圣人示下……”元祥提到大都督三字,此刻眼底也尽是忧色。

至此,他们已经可以断定,大都督是在赶来洛阳的途中遭遇意外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意外,现下还不可断定,但是一想到最坏的结果,元祥便觉喘不过气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

大都督若是平安,按说会传信给他的……

“行军在外,他此刻既为主帅,则有便宜之权,若事事请示圣人,还要他作何。”常岁宁的语气冷了冷:“他这是想在后稳做渔翁,拿汴州的血,来给自己争一个万无一失的胜算。”

对方未必会眼看着汴州失守,但这般态度,纵然出手,也必会等到汴州血流成河,战无可战,与徐军两败俱伤之时,再出面做“力挽狂澜”之人。

“此人行事实在阴狠。”元祥向常岁宁请示着问:“是否要属下给洛阳城的弟兄们传信,让他们出兵?属下记得,常娘子这里有大都督的铜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