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大盛这是要亡了吗?(第2/2页)

他们的声音不被倾听,生死亦不被在意。

这份民怨,借着徐正业起事之风,在盐贩卞春梁的带领之下,很快聚集成了一支乱军。

到底是民间势力,乱起之初,朝廷仍未十分放在心上,直到几扑不灭,愈发势大,眼看着卞春梁自道州起,先后攻占了衡州,邵州,今年春日又占下潭州,举兵攻往洞庭——

徐正业之势已被扑灭,反而起初不被重视的卞春梁之势愈发壮大。

卞春梁的野心是写在明面上的,高举报复之旗,誓要攻入京师,推翻当下朝政。

他扬言为民请命,要为道州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血债血偿,因此所到之处,凡官员权贵豪强,皆被他劫杀一空。许多当地士族,家中无论老幼也皆遭屠戮,之后再连同屋宅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若说当初徐正业尚以匡扶李氏江山之名拉拢官员贵族,卞春梁便是公然站在了官权士族的对立面,他于檄文中言【刀下杀尽贪官污吏,足下踏碎公卿傲骨,不破京畿取回公道必不折返】——

郑潮看得愁眉紧锁。

满纸血性与报复之言,决心推翻压迫之政……此檄文拿来煽动乱世平民,无疑是极有力的。

再加上李献此番大败,卞春梁大军士气再涨,必将又引来无数人跟从效仿。

郑潮的视线越过渡口处惶惶的人群,看向东面洞庭湖方向,心下忧虑至极。

李献此一败,可谓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两月前,李献将卞春梁大军逼出洞庭一带,传捷报入京,被视作扭转局面之战。

之后,李献乘胜追击,欲取回潭州,然鏖战月余,仍久攻不下。

久攻不下,兵之大忌。士气衰馁,便必有一败。

八月初一当日,卞春梁大军忽然出城迎战,破开李献大军防御,一连不过十余日,便一鼓作气攻下洞庭,并占岳州。

李献大军死伤数万,节节退败之下,勉强在荆州凭借易守难攻之优势,才得以稳住阵型。

荆州历来难攻,卞春梁大军也已疲惫,此刻扎营岳州休养蓄力,而岳州城中,因卞军的屠戮,已形同炼狱。

失了洞庭与岳州的李献,在荆州安置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重责军中部将。

他认为自己分明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只因麾下将士无能,履行不力,轻易退却,扰乱军心,方致使大败局面的发生。

这些士兵皆如一盘散沙,若不重责,何谈军规与军威?

败仗之下,士气衰微,李献试图以此将军心拔起。

在如此严惩之下,刚吃了一场败仗的军中愈发人心惶惶,如一张紧绷的弓,强行支了起来。

同样负伤在身的李献,此刻面色沉寒,正于营中执笔书写请罪战报。

荆州至关重要,他在请罪书上再三保证,会以己命死守荆州,并定会取回在他手上丢失的岳州。

收笔之际,李献手中猛地用力,笔杆在他手中被折断。

此次他固然败了,但必不可能再败!

他定会亲手取下卞春梁首级,以雪今时之耻!

洞庭败讯传回京师,朝廷上下一片震怒恐慌。

听官员上禀岳州战后百姓惨状,圣册帝亦龙颜大怒,严斥李献之过。

“陛下,荆州地处关键,乃是拦在山南东道前最有力的一道屏障……若荆州再失,东都洛阳,乃至京师,只怕都要成为乱军囊中之物!届时大盛危矣!”

圣册帝闻言勃然大怒:“大胆!”

那名官员自知用词不当,慌张跪伏下去请罪。

但他之言虽听来不祥,却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圣册帝亦清楚此一点,故而也并未自欺欺人粉饰太平,发落责难这名官员,待冷静下来之后,即与众臣紧急商议对策。

感受着金銮殿中弥漫着的不安气氛,在旁听政的太子李智,半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栗着。

除了卞春梁大军的威胁之外,近来几乎隔几日就会有各地大大小小的战报传回京师,肖旻将军也再次领兵平乱去了……

怎么办,大盛这是要亡了吗?

太子心下戚惧,简直快要哭了。

户部的官员也要哭了。

别的官员或怒或惊或惧,而他们户部,还要再另加上一条头疼。

面对持续不断的巨额战事支出,他们真的快要头疼死了!

湛侍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催钱单子,突然理解了老师——老师动辄发疯的精神状态,领先他好几十年!

每天面对这些,哪有不疯的?

尤其是那韩国公的军饷催要,他简直恨不能撕碎嚼碎咽肚子里才好,打了这许久,要了这么多钱,结果憋了个这么大的败仗,一座城池都没拿回来,还把岳州丢了!

这不是妥妥的赔钱货吗?

偏偏更赔钱的还在后面,败仗并非结束,而是意味着更多的药材补给,更巨额的伤亡抚恤,甚至是被拉得更长的战时消耗……

且听着早朝上众臣所议,因卞春梁的兵力再度壮大,接下来免不了还要再往荆州增派兵力。

不增派怎么能行,荆州是一定不能丢的!

湛侍郎叹着气,纵有千般头疼,却也只能加紧处理。

湛侍郎翻看公务间,眉头越皱越紧,不禁就想到了不久前江都常刺史要建官营作坊之事。

建作坊无疑是笔大支出,他刚准备头疼时,却听闻常刺史在奏请中事先已主动言明,一切支出,她自己可以想办法垫付——

垫付……多么动听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