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4/6页)
神熙女帝示意匣子交到两人手里,赵关山梁默笙立即双手小心接过,牢牢握在掌中。
神熙女帝端坐上首,垂眸俯视面前的两人。
她淡淡道:“赵关山,这些年你要养着韩勃,韩牍案后他净身没入宫籍,你又要亲自带着护着他进西提辖司手把手教他养他,朕也随着你了。还有那裴玄素。”
“还有梁默笙,你的爹你的叔叔侄儿们,你偷偷安置他们,在容县买地置宅蓄田,朕也不是不知道。”
梁默笙冷汗一下子下来了,慌忙叩首:“陛下恕罪!陛下……”
赵关山也默默低下头。
“停!”
女帝抬起手,止住梁默笙的话,她淡淡道:“朕和你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追究你们。”
“你二人为朕效命多年,这些小事,朕也不是不能宽恕一二。”
“但前提是,你们得为朕尽心尽力办事。”
神熙女帝面色陡然一变,霍地站起,十二章帝冕冠的五色帝珠在剧烈晃动,她神色凌然,厉声:“这次事关重大!东西给你二人,无论如何,这一次,一定要把十六鹰扬府拿下来!可听清楚了?!”
雷霆霹雳,帝皇之谕降下。
赵关山梁默笙心弦一绷,刹那两人齐声:“奴婢领旨!请陛下放心!!倘若不能,提头来见——”
轻飘飘的匣子重若千钧,赵关山梁默笙几乎牙根咬出了血。
神熙女帝一拂袖,坐回髹金九龙大椅上。
“去罢!”
“是!!”
……
西皇城,两仪宫。
纷飞的大雪连续下了数天停了,厚厚积雪覆盖红墙金瓦。
两仪宫内的人不少,只是相较起太初宫雷霆凌厉,两仪宫的氛围却沉甸甸的。
在座的人很多,包括御案后的皇帝,个个都有不同程度担心,实在局势对己方是不利的,。
长话短说,钦差团马上就要在外朝集合出发了,在场有明里是钦差团成员的,有暗地里马上就会飞马西下,还有正准备传讯给已经在瀛洲的范亚夫等人。
皇帝最后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遏制事态,保住十六鹰扬府!”
该暴怒骂常山王的,早就已经骂过了,再骂也没什么意思。皇帝语气沉沉神色凌厉,心里却止不住的涩,此前一十三年,女帝是光明正大的帝皇,他在女帝高压之下暗中发展可相当不容易啊。
如今一旦女帝身体状态好转,重新稳住节奏,她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些人上来了就和两仪宫共存亡,皇帝能成功上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皇帝霍地站起:“好了,去罢,传信范亚夫,可动用一切资源,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使用一切手段皆可!把暗阁也带着去。”
“好了,去罢!”
以大皇子楚治为首的一众皇室宗室勋贵朝臣文武,一俯身铿声跪下,咬着后槽牙:“儿/臣领旨!!”
所有人立即起身,除了几个不去的,侍立于皇帝身后,余者立即倒退几步,飞奔而出。
沓沓沓的厚靴落地的脚步声渐渐去远,雪色折射日光金瓦红墙,刺目得厉害。
皇帝眉目凌厉。
他既然上来了,就绝对不能败!
……
东都的纷杂大动,可以想像得到。
即便想像不到的细节,飞鸽传书今天也到了。
瀛洲东郊的一处温泉庄园内。这庄园很小,但胜在有温泉,是楚淳风得知徐妙仪南下的讯息之后,紧急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小小的屋子,一盏暖灯。
带着雪气的北风也渐渐到了瀛洲了,但这处小小的庄园主屋暖融融的,夫妻俩一坐一立,一拨灯一伏案写东西,宁静而温馨。
孩子知道父母有正事,母亲旅途后也要休息,懂事早早就回房了。
屋里就夫妻两人,各自的护卫守在屋外院墙外,偶尔听见清微踩石板的巡逻声,风刮落叶微动。
徐妙仪正在给沈星写信,在东都她都不敢写,只敢外围打听,出了来加有正事,她才给小妹写上一封短信。
开头问了起居身体,简短两句,语气随即郑重起来了,她叮嘱沈星不要担心皇帝这边的处境,也就是他们一家和景昌的处境,要冷静,只管放手全力,毕竟两仪宫和太初宫早晚有一边都是会垮的。
沈星可千万别瞻前顾后,否则只会让自己处境变糟糕。
徐妙仪协助楚淳风的这些年,可从来没有因为二妹徐妙卿夫妻而对女帝那边留手过,反之徐妙卿亦然。
姐妹俩不用沟通,相当有默契的。
除非事涉亲人安危,否则绝对不能搞小动作或手软。
一不小心又写长了,徐妙仪只好又裁重新写过,尽量简单把上面的意思表达明白。
最后她还给了沈星一份名单,是鹰扬府的徐氏旧人,有些把握的,让沈星能捞则捞,捞到就放自己手下,不能捞千万勿要勉强。
如此这般,写了老长两张纸,徐妙仪无奈,但也没法缩了,裁下来折小压薄,装进一个小匕首的空心匕柄里,小心封了,叫徐延进来,叮嘱他小心传过去给沈星。
徐延领命去了。
“你说这次鹰扬府能稳住吗?”
徐妙仪目送徐延出了小院,掩上窗缝,回头对楚淳风说。
楚淳风也飞快写了几封信,开门交给陈平让传出去,他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正事做完了,方才徐妙仪写信他不敢打断,怕损耗她的心血,只在旁边守着挑灯。
她终于写完了,楚淳风恨恨道:“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你就不能为我和儿子想想!”
他心里酸涩,妻子为了徐家,他知道,徐家这个境况他也不好多说多阻拦。但他总是希望,她能多陪伴父子二人更多的时光。
楚淳风都不敢想像她去世的情景。
他上前拥住妻子,还不敢太用力,伸脚把火盆勾过来一点,让她更暖和些。
徐妙仪脸色苍白,她一到冬天,脸上就毫无血色可言,嘴唇也微微泛紫,不过涂了一点口脂,看不出来,楚淳风气得用帕子把她的口脂抹了。
但嘴上说得狠,手上同样不敢大力,“这没用的东西大夫不是让你少搽吗?”
主要唇色能一定程度观察到她的病情变化。
“就今天搽了一点,不是想着见你么?”
徐妙仪忙说:“我感觉没事,才来的,”她低头,“天天待在屋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带着儿子出来走走。”
其实真相是,待在屋里病也未必就好了。
不如带着儿子西下,还能多陪陪他,一家团聚,她和他多见面。
楚淳风心口一涩,酸楚难忍,用力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位置眨去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