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五个火葬场(第2/3页)
是觅食的姿态。
“众生曾叛我,离我,那我更要看尽这众生的风光,占尽这众生的情欢!”
“我要这末流的情法,因我成这诸天第一法!”
神阙,清虚天。
郑夙捡起了那束腰小桌下,扯着的那一块红纱,仔细铺平后,重新放入了衣箧。
中途,他被一盏花彩剪纸走马灯绊住了脚踝,火笼倒灌出海,脚踝也被烧了一瞬。身为神祇,这并不算什么伤,沸火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好暗。
郑夙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往日他在欢喜圣天,或者撵着那祖宗跑,心气都泻在她那一处,他从来都不会察觉到,他的身边熟悉之物,早就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这走马灯,是什么样子,什么色彩,他恍惚一瞬,竟有些想不起来。
纵然满殿彩烛映着他,他也感受不到那种辉煌的艳。
“郑阴萝,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个小鬼,又在外头野了是吧。”
收拾完走马灯之后,郑夙长腿搭叠,勉强挤进了那一架彩绳小秋千,他手里还掐着一枚亮汪汪的水精阴兔。
郑夙掐着兔脸儿。
这小没良心的,说跑就跑,把他扔在这里。
他又免不了想,先跑一阵子也好,他最近是愈发控制不住那一股情潮了,那样汹涌澎湃的,省得也吓坏她。想着冬节又至,是郑阴萝的生辰,哪怕她已过了一千五百岁,收到了他一千五百双小袜,郑夙犹嫌不足,又勾了一些线,做起了今年的线袜。
那条小蛇花样……怎么钩向来着?
他竟无从下手。
郑夙生出了一丝烦躁,指腹又强行压了压眼,直到那一缕熟悉的血腥飘出来,他才逐渐平静。
但很快,他又因为小蛇是横着绣,还是竖着绣,又陷入了一场情绪低谷。
他静不下来。
为什么,他今日感到这般不安?
郑夙收起了丝线,指尖点在手背的日月珠上。
日月珠,是昆吾神洲独有的天灵之珠,他与郑阴萝所种下的,自然是兄妹特有的合联之珠,他是能感应到郑阴萝的存在,以及她的心境涌动。
此时的日月双珠在隐隐发烫,有一种充盈的愉悦浸润着。
他愈发不安。
郑阴萝在做什么?容兰麝有没有在好好看着她?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他双指又拨弄了下珠心,全然,没有退热的迹象。
郑夙微抿着唇。
——当我不在你身边,是什么让你感到如此愉悦?是你的情劫吗?还是别人?
郑裙裙,你没有不乖,也没有向他们索吻讨要,对吗?
郑裙裙,你不会的,你不会瞒着哥哥偷玩的,对吗?
纵然她在他面前说过,视众生视炉鼎,要岁岁有新花,但郑夙依然觉得——
郑阴萝不会的。
他不会错辨,她对他的喜爱,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抵达不了那最深的爱海,哪怕浅薄得是转瞬而过的风,火山里飘落的融雪。
哪怕你对我不长久。
他也是郑阴萝心目中最特殊的。
郑阴萝从小就跟在他身边起居,赖床,穿衣,梳头,踮脚,每一道小小的稚嫩的影子,都印过高神兄长的衣袍襟带,练功,摘花,捧月,踢被,在他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像个小王八,不舒服会嚷着他,非得磨得他改口叫小裙乖乖,祖宗才会心满意足恩赐他一个安静的夜晚。
五时七候,他教她入道行功,四时八节,他牵她见礼观物。
似兄,似父,似师,似至亲。
正如日月,正如混沌,他与她,共生,依恋,同长,是可以凌驾于这诸世之上任何一种亲密关系。
他以为,那是最完美,最牢不可破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最完美的,最牢不可破的羁绊,却在今夜,在这红帐之内,解出了我最不想解的答案。
“郑夙,你来得好快呀。”
她手腕撑着一块玫红色的伟岸胸肌,娇呶呶地抱怨着,“人家的日月珠都要被你撑爆啦。”
郑夙施行了神梦幽鹤抄,借着日月珠的羁绊,从九重天阙直接通行到她的身边,他闻到了一股腥味,是蔷薇水,鹅梨香,混杂进了一种强烈的、腥臭的体味。
是兽。
在她笼里蠕动。
于是,他指下太阿泄落一地寒光,将那英俊兽首高高抛起。
腥血在神祇的脸庞绣了一条猩红的、不详的刺尾。
“不要玩了,郑阴萝。”
祂竟这样平静地说。
“把裙子拉好,跟我回去。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没关系,我知道她贪玩成性,只要我,下一次,下一次,看得严实紧密,她就不会再跑得开。
阴萝却有些玩味,“郑夙,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吗?郑夙,这里有三万顶红帐,你猜猜,你没来之前,我进了多少顶?”
从那裹眼的冷绿丝绸里,轻缓地落下两抹浅浅的桃血,祂轻声道,“是么?才三万顶吗?你对哥哥——”
“竟是这般仁慈。”
郑夙这一次没有拆天德玉章的亡字,祂首次脱下了全篇。
“天,将,不,德。”
于是,三万红帐,夷为平地,漫天飘起了血红蝴蝶。
只有阴萝这一帐,粘稠血腥地存在着。
妖帝宓颂没想到,自己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她的三万红帐美人,烟飞云散了?
她震惊不已,“哪个混账干的?!”
容雪诗也落在她的身边,“她那发疯的老二。”
狐狸忧愁长叹。
“真是老二老三打架,倒霉的只会是老大。”
宓颂:“……”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分明是你跑得最快!
此时,郑夙罕见撕开那一副圣人的假象,在昏暗的篝火中,也在步步逼近阴萝。
“这狼尾之兽,悍勇无双,今夜可曾满我的小妹?”
祂语调平和到近乎诡异。
“可你那么贪,又爱玩,定是没有尽兴是吧?”
这至高天阙扬起了那一只白青俊手,长指钻进了黑颈带,唰的一声,冷水滑过,似是轻蔑,拆解了这一条镇守禁忌的大带,任由它垂落在脚边,阴萝注意到,一向风仪秀整,冠服端严的郑夙,竟是破天荒裸了一双明秀雪足,姿态狼狈地来寻她。
祂就那样,避也不避,径直踩过那一颗英俊的狼首,像是沾着什么粘稠的蜜红糖浆。
“不要紧。”祂脚尖轻踩着阴萝的脚踝一侧,指尖冰寒抚上阴萝的颈胸,口吻也冷若冰霜,“我帮你,好好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