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最后修罗场(第4/5页)
阴萝吃痛,蛇瞳发冷,拔起圣狰那同样粗厚黑浓的辫发。
后者却是皮糙肉厚,连眉头都不皱,往后用力昂起自己的脖根,毫不掩饰那沉重生涩的呼喘声,迫切又深入地吸她唇舌,猩红肉突几乎牢牢黏住她。
血沫混了涎水。
粘稠,脏乱,又顺着充血蓬勃的脖颈滑落。
“哗棱——”
粗暴热吻之际,风中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妖铃声。
……容雪诗,竟回来了?
圣狰那钻进拂拂娇的豹尾猛地僵硬,骑在他脖颈上的祖宗早已消失不见。
“踏踏!”
阴萝是在山巅另一侧落石处寻到的。
容雪诗从幽冥间世代返还当世,几乎无法维持人形,也无法维持真身,在那幽暗潮湿的石缝里,蜷缩成了一只娇小赤红的狐狸,它浑身沾满了血迹,漂亮柔顺的毛发也因为乌血卷结成块,脏得灰蒙蒙的,哪里还有顶尖大妖圣君的威风。
许是听见了动静,小妖狐略微颤动了耳尖,睁开了惨白的瞳,仓惶又虚弱。
“你……怎么在这?”
糟了。
应该装不认识的。
它有些惊慌挣扎,似乎想起什么,又将自己的染血狐尾扫向石堆,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但身为一域圣君,境界跌落得那么严重,阴萝又怎么会察觉不了?
圣狰赶到的时候,都吸了一口凉气,“容雪诗,你,你九尾——”
阴萝将奄奄一息的小妖狐抱了起来,从万妖朝回了八万春山。
容雪诗浑浑噩噩,昏睡了很久。
梦中他化作一头赤狐,四足在跑,不断地跑,周围雾沉沉的,长满了铁刺,裂缝,毒物,血瘴,他看不到前路,直到鼻尖飞过一粒萤火,它望到了那条绛红之河,对面长着一片雪白无暇的、宛若诗集的花。
那么多,它不贪心,只要一枝就好。
它只想带一枝回家,回它的八万春山。
它的蛇儿还在春山里等它,它怕回去得太慢,她就不等他了。
终于,赤狐血迹斑斑涉了河,风烈得穿胸而过,它扬起粉红肉爪,从那万篇长欢诗集里,小心翼翼捧起一篇最长久。
刹那,它在掌心凋落,枯败成灰。
“——啊!!!”
容雪诗也从巨大的惊惧痛苦中醒来。
“呼哧,呕——”
那股痛意汹涌到胃,让他难受得几欲呕吐。
“又做噩梦了?”
贴靠上来的,是柔软温凉的胸膛,容雪诗肢体痉挛,缓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泡在浴斛里,腰部下方则是被蛇蟒巨尾紧紧圈住,偶尔露出一两片皙白惹眼的肌肤。容雪诗压着唇,咽下甜腥,勉强没有太过失态,“没事,只是有点难受。”
蛇儿舔了舔他的狐耳,“不要担心,在八万春山里,你可以放心修养。”
容雪诗神色苍白,他拨弄了下侧胸湿发,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浴斛,但他被蛇姬圈住了腿,像前日那样,她锲而不舍缠了上来,“容雪诗,同我双修吗?可以让你快些好起来。”
容雪诗顿了顿,随即温和开口,“乖乖,等我伤好,咱们再玩你喜欢的,好不好?”
又一次拒绝她。
但阴萝这次颇为强硬,把他揽回浴斛里,溅起几束深红水花,“容雪诗,今日你不修也得修!”
她吮着他僵硬的、咬烂的唇舌。
不要,不要亲我,这不是嘉奖,而是对失败者的怜悯与同情,是我没用,没能摘到那一束与我长欢花,没能把它带回来。
向来心高气傲的妖狐有些发抖,不自觉躲开,“停下……”
失败者不该有这种待遇。
她掰开他扭紧的身躯。
妖狐声音变得嘶哑,“够了……够了……”
这种怜惜只会让我变得更悲惨,你难道还不懂吗?
她的手掌从妖狐细窄的腰后滑落,抚摸起那一根不住冷颤的狐尾。
在幽冥间世代,为了长欢花,那惨烈断了八尾的疼痛又一次席卷容雪诗,敏感得让他都来不及斟酌语句,就暴怒宣泄,“郑阴萝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你除了发情不会别的吗?你都没有情根你对我装什么深情?!”
她怔怔看他,嘴唇失了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蛇宝对不起——”
容雪诗将她抱拥在怀里,紧紧地,喘不过气,“我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是世代的不败传说,最后竟会溃败在那情花之上,容雪诗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容雪诗,既然摘不到上世代的情花,那我们,再去求一次本世代的佛吧。”
“……什么?”
“我说——”
蛇儿竖起一根食指,“你,带够银子,我们下山去,再去求一张姻缘签呀。”
窗棂之外,是春日载阳,仓庚轻鸣,暖光漫漫浸透那一簇即将凋零的九畹花,她咬破舌尖,食指沾了滚烫的精血,在妖狐湿漉漉的眼尾,点了两撇,恰好是一枚桃心。
她捧起他的脸,露出两粒璨白的尖牙。
“跟本世代意中人一起去求,会更灵的吧。”
妖狐呆了呆,蓦然落泪,哑声郑重应她。
“……好。”
“哗棱。哗棱。”
檐下占风铎响起的那一刹,容雪诗正偏头细观这一座老佛庙,黄墙果然陈旧,脱落了不少,是已有不少年岁的安定。
是妖君征伐半生之后,开始渴望追逐的安定。
黄灿灿的墙头铺满桂花的光影,还趴着一头软肥的白猫,在午后的日光里懒洋洋伸着腰,他伸手,温柔抓了抓肥猫的下颌,对方对他的侍弄很是满意,发出了慵懒的回应。
容雪诗闻到了白珠金塘里的水莲香气,很淡,带着水土的腥气,却长久缠绵。经过那一碗灰瓷鱼缸时,俏灵的鲤鱼正吐出透明的水泡儿,他指尖随手戳破,手腕金镯也随之滑落,发出脆响声。
鲤鱼愣了愣,仿佛忘记了换气。
容雪诗不禁闷笑了声,又对着水镜面,局促捋了捋自己这一头罕见的、却本真的鲜红长发,在风中似丝绸一般柔软轻盈地拂动。
他恢复得并不快,只能维持半人身,狐耳是明晃晃的。
阴萝给他簪了个夹纱花冠,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蓬勃的春色,斑斓得赏心悦目,也遮住了非人的狐耳,不至于引起骚动。
经过那一家吃食摊子时,他轻声细语包下了这一天所有的桂花糖芋艿以及糯米藕。
血发公子的惊世美貌震撼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香客,摊主说话都结结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