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追兵(第3/4页)

她杀魑王后灵力消耗殆尽,如今动弹不得。

只得睁着眼,揣测他如何杀她。

但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里,这人托举着她,想要带她浮上岸去。她明明该厌恶害怕,可是莫名有种酸楚和心安。

他身上亦有许多剑伤,她认出来是裴师兄所为。

他抱着她,也不说话,两人都有些沉默。他并没有立刻杀了她,湛云葳觉得眼前的人很矛盾,他似乎在救她,可是脸上极力克制冷淡,没有半点温情。

越之恒身上的血在暗河中晕开,她觉得自己肯定又脏又臭,这人单手抱着她,也没有很嫌弃的意思。

她终于看见了那一轮血月,好半晌,也到了岸边。

身上是暗河底淤泥的气息,几乎呛得她窒息。

越之恒冷淡伸出手,拿走了她怀里的百杀菉,她惊怒地看向他:“还给我。”

越之恒冷冷垂眸。

他已经看出了湛云葳不对劲,事实上,他亦知道借出灵体的副作用。

越之恒不知道她的记忆如今定格在了何时,但她看他的眼神,再没欢喜。

这样也好,他再不用担心她还会回来。

她坐起来,似乎隐约明白百杀菉很重要,拽住他的衣襟:“还给我,越之恒!”

越之恒抽出衣摆,再不看她,仿佛把她捞起来的意义,就是为了取走这本百杀菉。

而此时,暗河中出来的一人,剑气直指越之恒。

越之恒眼看湛云葳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她高兴地喊:“裴师兄!”

越之恒顿了顿,他见过湛云葳少时与裴玉京相处,那时候的目光与现在无二。

他反手用冰凌挡住剑气,冷声开口:“阴魂不散。”

事实上,从得知湛云葳跳下暗河,裴玉京也在找她,只不过晚了一步。

裴玉京听到湛云葳这一声喜悦的裴师兄,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她……多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甚至令他有种错觉,碎裂的镜片仿佛重新变了回去。以至于越之恒的冰凌到了眼前,他都是僵硬的。

怕如今的一切是一场梦境。

湛云葳本就在看他们,眼见冰凌要洞穿裴玉京的丹田,她一惊,抬手阻止。

掌中的控灵术如丝,越之恒背对着她,被她掌中灵力生生洞穿肩膀,冰凌也被挡住。

湛云葳没想到会这样,她没想到越之恒会不防自己。

道侣三年,他明明处处与自己作对,对她很是警惕。过往她动一下,他都会防着她动手。

她怔然收回手,不知为何,有几分做错事的无措。

而越之恒的冰棱掉落,慢了半拍,才低眸去看洞穿自己的灵力。

越之恒神色艰涩又滞缓,眼中冷凉。

裴玉京回过神来,亦举起了剑。

两人都是九重灵脉,越之恒的实力本不在裴玉京之下,可越之恒今晚在暗河下待了太久,身上又有新添的伤口。

很快,他有了败像。

然而此处离灵域仅仅数步之遥,湛云葳抬眸,窥见了无数王朝的黑甲卫,领头人甚至还有大皇子。

湛云葳意识到,大皇子此时是来抢功的。

不论是要杀了裴玉京还是越之恒,亦或者拿到那个让她觉得危险的法器,对他都有好处。

湛云葳道:“师兄,我们赶紧走,黑甲卫来了!”

裴玉京知道不能恋战,却也不能让百杀菉落到王朝。

越之恒眸色微动,两人灵力相撞,百杀菉生生裂开一个口子,落入暗河之中。

黑甲卫加入战局,被这么多人包围,裴玉京本来也有伤,如今更是险象环生,偏偏大皇子还带了一堆阵法大能,兴奋道:“困住他!”

阵法一个接一个亮起,越之恒冷眼看着,裴玉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湛云葳知道必须得想办法离开,她咬牙,几乎榨干了丹田,泛出钝痛,棋盘在身下蔓延开,所有人的视线都呆滞了一瞬。

越之恒并不在棋子之中,他只是沉默看着湛云葳用尽全力,救出裴玉京。他肩上,她带来的伤,却还在痛。

那从没亮起的宿世姻缘石,仿佛早就预示了什么。

尽管只有一瞬,对裴玉京来说也够了,他唇边带着血,御剑而起,对湛云葳伸出手:“泱泱。”

湛云葳握住他的手,她日思夜想就是等着这一日,却不知为何,在离开前,莫名看向底下那个身影。

那人站在血月下,也在看她。

三年道侣,两人总是互相算计,这一日才是真正的别离。可是她却并没有觉得高兴,越之恒身上许多伤,最重的那一道,却来自于她。

身后的人觉察到什么,环住她,几乎是颤声道:“泱泱,别看他,别再看他,我们回去。”

她第一次听裴玉京言语中带出几分央求之意。

而视线里,再也看不见越之恒,只有王朝黑甲卫追兵的影子。

她听见自己闷声道:“嗯。”

这才是对的,不是吗?可掌心一阵阵发疼,几乎令她流出泪来。

酸酸涩涩,隐约作痛。

有个声音在反驳,不对,你不是这样想的。她低眸,掌心的痛有一瞬几乎牵扯到心脏。

朱砂浮现,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越家都是好人,不论发生什么,都别伤害越之恒。

别伤害他,别再留他一个人。

灵域的雨越来越大,越之恒收回目光。

一年前,他从没想过,有一日会为湛云葳和裴玉京铺路。

少时他嘲讽那九思涧下的一对壁人,时至今日,越之恒仍旧看不上裴玉京,尽管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没眼光。

可他想让湛云葳活着。

活着,不管和谁在一起,总归那一日他死了,死了就权当自己不知道。

越之恒有时候也恨天道不公,若有人注定牺牲,为何要是自己。如果最后一定有人和湛云葳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但这一生其实所得不少了。

他的生命从十六岁开始上色,自此能识文断字,有了高床软枕。

唯独注定无妻无子,踽踽独行。

他想起湛云葳仓皇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那一瞬她没想伤他。

就算记忆错乱,灵体和魂识不适,她仍旧露出了做错事的目光,怔然无措。

越之恒心想,够了,还求什么呢。

湛小姐的三分爱意,已经足够让他回味至死那一日。

大皇子怒吼着让黑甲卫继续去追父皇最忌恨的那个剑修:“他们都重伤了,跑不远,今晚一定要杀了裴玉京!”

但大皇子没想到,洞穿他心脏的,是来自身后的冰凌。

今年灵帝便要立太子,大皇子好大喜功,远不如二皇子沉稳,加上前几日大皇子妃怀孕,更是令他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