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五【if】(第2/3页)
这一声,语调又沉又怒,气得她磨牙。
“不碰不碰,你以为我想碰啊,起来,自己喝。”
她把他扶起来,他闭了闭眼,将碗里的药都喝了。
丹药原本不苦,可是化作水,那滋味便难以下咽了,可是越之恒明显不在乎,仿佛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良久,她挪开碗,还要给他看看伤势的时候,越之恒冷声开口:“我告诉你长命菉在哪里,你离开。”
湛云葳睁大了眼,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恼,他宁死都不想交代的,结果为了不再被她用唇碰,就这样说了。
这份明晃晃的嫌弃,让湛云葳气笑了。
“行,你说。”
“齐旸郡后山的密道中。”
这个地点并不那么令人意外,她若有所思。
他冷冷抿唇:“滚!”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对着自己说这样的阴狠冰冷之言,湛云葳看看还旺的柴火,吃得所剩无几的干粮。
湛云葳哼了哼:“这就走,不用你赶。”
她将步子踩得很沉,故意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了。不过湛云葳没打算真的走,如今比起长命菉,她更想知道梦中之人话的真假,爹爹和湛殊镜是否真有活过来的机会。
她如今,是真心希望越之恒活着的。
这几日忙活着救他,没吃的了,不用他说,她也会再去采买。
越之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靠在冷冰冰的墙壁,满嘴都是丹药苦涩的味道,然而就算是这样霸道的气味,也盖不过那一瞬得知湛云葳在做什么的震颤。
他死死抿住唇,心中悲凉又冷怒。
他如今已经这样,她何苦用这种法子折辱他。他转念又冷冷地想,她并非折辱,她只是怕他真的死了,拿不到长命菉。
那个人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宁肯做这样的事。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滋味落在心里,如火烧油煎,令他片刻都忍不下去。
她既然要长命菉,他就告诉她,总好过这忽上忽下的折磨。
他管不住她的行为,却能管住自己的心。
外面在刮风,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越之恒凝神,没有动弹。
就算眼睛看不见,越之恒也能听出回来的人并不是湛云葳,而是浩浩荡荡追踪而来的黑甲卫。
“那叛臣在这,抓起来!”
“灵帝说不必抓,直接杀了。”
刀光剑影落下来的时候,却被赶回来的人拦住。
少女扔了采买的东西,飞身过来,控灵术无声在破庙中铺开。
湛云葳一想到自己倘若晚了一步,越之恒就真的死了,不由心惊肉跳,东西也顾不得要,和一众黑甲卫缠斗起来。
她不敢在破庙中打,怕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塌了,将只剩一口气的越之恒害死,只能用控灵术将人拉出去,在大雪中打。
……
天色越来越暗,刀光剑影越来越远。
黑甲卫黄昏时刻来袭,而如今已经快到子时,四周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湛云葳杀了所有的黑甲卫,最后倒在雪地中。
雪越来越大,很快埋了她半边身子,她苦中作乐地想,实在没力气了,先躺一会儿,再慢慢回去罢。
直到她看见大雪尽头,出现的那个身影。
那人沉默冰冷地拄着杖,风雪吹动他身上的单衣,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在大雪中寻找。
她屏住了呼吸,远远地看着越之恒。
过去湛云葳曾在书中看过,剜去灵丹生不如死,有多痛她不知道,但越之恒脸上并无半分痛色。
他沉冷而执着,只是在大雪中沉默地走。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没有怒、没有悲,亦没有半分担忧。但饶是如此,他却没有停止脚步。
风雪阻止不了他,伤痛和满世界的黑暗亦不能。
她满眼困惑,他这样痛,在找什么呢?她实在想不通,此处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如此孤注一掷,既冷漠又坚定去找寻的。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若非找黑甲卫,难不成……是她?
那个梦越发清晰,无数次张开怀抱拥住她的越之恒,梦里那双绝望却爱着她的眼,令湛云葳竟然一时心慌又窒闷。
看着大雪中那个身影,她再也无法看热闹一般置身事外。
他难道真的……如梦中女子所说,深爱着自己?
她一时竟然有几分胆怯,害怕触到真相,如果那是真的,她该做何反应。
可是不容她思考太久,湛云葳本就累得动不了,眼见越之恒真的朝自己过来了,想要验证那个梦的想法更加迫切。
她咬了咬牙,索性佯装断了呼吸和心脉,看看越之恒有什么反应。
他若真的……咳咳,喜欢她,总会表现出来几分难过吧。
湛云葳算是明白了,如果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她失败的谈心必定问不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风雪这样大,在雪地一会儿就冻僵了。湛云葳知道自己身上必定没有丝毫温度,可是这人身上比她还冷,如果不是她竭力忍住,几乎要在他怀里哆嗦。
他抬手测了测她鼻息。
空气静默了一瞬,大雪顷刻掩埋了满地的血迹。那只冷冰冰的手,发现她没有鼻息后,放在了她胸腔之上。
湛云葳强忍着,才没有跳起来。
说来也令人头疼,她和他做道侣三年,都没有这短短一月来得亲密,真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看,都做完了。
她今日出去采买,没有刻意改变身形。毕竟那日救走越之恒的是个“男子”,自己用女子身份在外行走更为方便。
这就导致了,他冷淡又平静地检查她死没死的时候,这尴尬的局面。
湛云葳死死闭着眼。
希望他快点认清事实,她“死得不能再死”了,赶快给点反应。
然而越之恒半晌挪开了手,却只是这样抱着她,久久不动弹。
没有说一个字的伤心之言,也没有任何剖白,他就像这一场雪,安静而沉冷。
连情绪都深深埋葬在了天地之间。
只每逢有雪花落在她脸上时,他会抬手给她拭去,不会碰到她的肌肤,无声到窒闷。
湛云葳到底忍不住,仗着他看不见,悄悄睁开眼。
他比自己想像的平静得多,只是扶起她,让她靠在怀里,他眸子带着浅浅的血痕,不知什么时候又伤了,令人看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