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决议(第2/3页)
果然是此世界全部之错,世上每有一百件错事,就有一百零一件是他们做的!
有鉴于此,世子默不作声甘心忍受,其实心里并没有生出什么火气。他的底线其实很低,只要老登大方向上不出岔子,小问题大不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飞玄真君倒明显有些不适应,愣了片刻之后,居然主动放缓了语气——说实话,他只是一时上头想要骂人,倒真不是有意针对谁:
“……如此种种,你打算怎么办?”
“臣罪滔天,自该设法弥补。”世子恭敬道:“从葡萄牙处缴获的战船还在修缮,大概两个月后能够完工。到明年三月开春,兵部应该能凑齐一支可用的舰队。”
“一支舰队就能解决东瀛本土?”
“这一点的难度不小。”世子字斟句酌,显然先前已经思考了很久:“但只要船坚炮利,其实可以沿海岸迂回作战,用清妙——用燃烧·弹焚烧港口,摧毁对方的海运能力。”
中原远征东瀛非常艰难,那反过来也是一样。东瀛倭寇也不可能开着几艘小船就漂洋过海出没打劫,肯定是要有完善的后勤基地。烧毁了港口就等于摧毁航运节点,可以极大程度的打击对手航海的能力,效果极为显著。
这是中英鸦·片战争时英方用过的手腕。所以说,殖民者真真是极好的老师,他教给你的每一堂课每一点见识,都一定要认真学、仔细学。这是血买来的教训,一点也不能拉下。
飞玄真君当然听不懂这个战术,但他完全的信任世子——喔不,信任天书,所以毫不迟疑的开口:
“那谁可以担此大任,领兵出征?”
“这当然由陛下乾纲独断。臣不敢多嘴。”
“这个时候还来敷衍!”
“是。”世子不能不开口:“戚元靖、俞志辅敏达坚毅,才堪大用。”
说实话,戚元靖到现在也只接触了近海水军的指挥而已;能否胜任远洋作战,其实颇有疑虑。但横竖他们也只是依仗先进技术上门踢馆,指挥不指挥其实也无关紧要,只要能控制军队就好。
当年带英横扫天下,是因为海军中都是能征惯战的天才将领么?还不是器物上的优势实在太大,就算往船里塞进去一群花钱买官的酒囊饭袋,依然可以所向披靡?
飞玄真君翻着眼皮想了片刻。他当然不知道这两人的能耐,所以仔细回想的是他们的履历:俞志辅尚且不清楚,但据锦衣卫的回报,上虞海战之时,戚元靖似乎与海刚峰关系极佳,相知莫逆。
——妥了。
他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你写个条陈来朕过目。银子的事情……过完年你找李再芳就是。”
没错,飞玄真君揣度许久,终于痛下决心,决定自己出钱了——如果要兵部出钱,必然是上下牵扯琐事繁多,如若把事情拖得太久,搞不好就会让倭人逮住机会,趁机往自己脸上拉一泡大的。金钱诚可贵,小命价格更高。为了安全着想,真君也不惜成本了。
再说了,倭国不是有什么金矿银矿,花不完的聚宝盆么?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既然出了军费,将来当然也该理所应当要占战利品的大头。今天的开销是为了明天的收入,只要这样想一想,其实也就能心平气和了。
世子行礼:“遵旨,臣会定期将账目呈李公公过目……”
“你给他过目做什么?他看得懂吗?”皇帝很不耐烦:“你把事情办好,找他签字要钱就行了!何必啰嗦!”
多一个流程就多拖一点时间,多拖了时间皇帝的安全就可能受威胁。在这种时候,真君还是非常之拎得清的。反正世子也没有染指兵权,他何必搞这些除了制衡拖沓以外屁用不顶的规矩?
世子愣了一愣,再不做声。
如此快来快去迅速对答,以高效到近乎匪夷所思的效率果断敲定了一件大事。皇帝扭了扭脖子,才终于舍得将注意力分给全程吃瓜毫无参与感的两位大学士。
到底要顾及君臣的体面,在尽情发泄完焦虑与不安之后,皇帝还是勉强点了一点两个重臣:
“两位大学士有什么见解?”
能有什么见解?懵逼不已的闫阁老只能颤巍巍的磕头,表示自己绝无异议。至于一旁的许阁老……许阁老默然片刻,忽然直起了身:
“臣有内情要上陈。”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
他当然清楚许阁老的底细。许家——或者说清流多数的官员,都在南方有田有土,根基深厚;彼此的关系盘根错节,是外人万难瓦解的利益网络;这样牢不可破的血缘姻亲,往往是朝廷施政中莫大的阻碍,纵有千钧重力,亦难以破除;为一党之私利妨碍国家大政,乃至当面与皇帝对顶,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一念及此,真君的脸上忽然没有表情了:
“你说。”
“臣要告发江南诸府私通倭寇。”许阁老清清楚楚道:“祸乱朝纲,罪不容诛!”
皇帝:……诶?
·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几人都呆呆的望着许阁老,表情奇特扭曲之至,完全没想到此老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表态。而或许是政敌厮杀十余年彼此知根知底,在一片诧异惊骇之中,唯有闫阁老微微一个寒噤,猛然意识到了关窍:
——这老登手上绝对也有天书的残余!
有天书残余的引导,就能听到历史的真相。听到了历史的真相,才能迅速反应过来双方实力的差距,获取最宝贵的信息。
当然,即使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能够如此迅速如此果断的背弃原有的利益集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换阵营,并在最恰当的时候送上最合适的助攻,这份眼力与手腕仍然是精明老辣之至,不由得闫阁老不心生敬意,以及忌惮。
皇帝重伤之后,许少湖韬光养晦数月之久,忍受着清流晚辈高肃卿后来居上的耻辱。如今三月不见,果然大有长进啊!
无论外人如何揣测,许阁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皇帝愣了一愣,显然也回味出了许少湖这一回慨然表态的分量,于是嘴角微微一动,竟浮出了一点欣赏的笑意。
“很好。”他曼声道:“朕知道了。”
天书事件后,皇帝与两位阁老之间其实颇有龃龉,彼此相处也并不畅快。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正事到临头了,还是自己的老baby更知道疼人。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赞许之中,往日种种恶心人的往事,也就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清流这杆旗,闫党这杆旗,还是要让老熟人掌着,才算稳妥啊。
有了许少湖这句话,飞玄真君刚刚好借题发挥。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冷冷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