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可陈年旧事无凭无据,无从查起。
有些事,季绾本不想插手的,可不知为何,在从她的口中听到景夫人的名讳时,油然生出一种牵扯感。
冥冥之中,血脉的牵扯。
季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弯腰,轻轻描摹女子脸上的伤口。
若眼前的女子愿意,自己可以帮她。
“娘娘得宠多年,该是清楚陛下的喜好。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不是口头赌气,而是该付诸行动。”
暗诱的话语吸引了姚宝林的注意,她顺着季绾的指尖偏头,意念集中在伤口上,怀着渺茫几近绝望的心,哽咽问道:“该如何做?”
无解的难题,该如何破解?
带了一点儿自嘲和不确信,她苦笑着端正态度,“洗耳恭听。”
季绾想起廖娇娇,若廖姐姐能看透负心人,专心经商,会成为卓异的贾商,奈何受情爱所困。
类比德妃,内心强大,独当一面,争宠从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自己和子嗣谋后路。
“娘娘若依臣妇拙见,断情绝爱,为自己谋富贵,臣妇可尽绵薄之力相助。”
姚宝林缓缓眨眼,早品尝过世态炎凉,没承想,在落难之际,得两人伸出援手。
一个是与她向来不
对付的德妃,一个是眼前的医女。
“德妃昨日也说了相同的话。”
季绾一愣,淡淡笑开,“臣妇一向欣赏德妃娘娘的智慧。”
人在落魄颓废时,自己都放弃了救赎,却能得她人伸出援手,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坠入深渊的希冀像是被人捞出水面,潺潺涟漪,微微悦耳。姚宝林不确定地伸出手,拽住季绾的衣角。
“请娘子帮我。”
这一次,手中的衣角没有被对方抽走。
季绾握住她攥起的拳,“娘娘先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伫立在屋外背对门扇的老宦官掏了掏耳朵,继续闭眼装迷糊,佯装没听到屋里的对话。
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是他常对自怨自艾的嫔妃说的话,可不是虚假的关切,只是一些嫔妃冥顽不灵,一味消沉,不懂变通。
身子垮了,一切野心皆成空。
与季绾一同离开冷宫时,范德才意味不明地笑道:“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不愧是御前最得宠的宦官,洞察力一绝,季绾拱拱手,“劳烦范公公帮忙照拂宝林。”
“好说,不过咱们要提醒娘子,有时候同情心是会招惹上麻烦的。”
“多谢公公提醒,我会量力而行。”
季绾向上提了提药箱的带子,面露几许深意。她与德妃的初衷不同,但也认可德妃的谋划。
德妃之所以帮助姚宝林,不单单出于同情,姚宝林无法怀子,没有助子嗣夺嫡的资格,若能为己用,可化作锋利淬刃,还无后顾之忧。
来到御书房,季绾上前行礼。
正在御笔批红的承昌帝含笑请她入座。
冯小公公立即捧上一个锦匣。
“这是?”
“陛下赏的,娘子接着便是。”
季绾没法拒绝,接过锦匣,起身又是一拜,“谢陛下。”
承昌帝放下御笔,倚向宝座的靠背,按了按侧额,“屡次劳烦娘子入宫,一点儿薄礼罢了,是娘子应得的,不必客气。”
季绾没有客气,也不能客气,安静坐在一旁等待帝王询问姚宝林的情况,可许久过去,静默依旧。
御案前的帝王批示得认真,不可打扰。
半歇,笑着摇摇头,“朕忘了娘子在旁。”
季绾僵坐,不知如何作答。
批示好桌上的最后一份奏折,承昌帝示意宫人端上茶点。
季绾硬着头皮品尝了几块,盼着早些离宫。
“宝林那里,还要劳烦娘子。”
“是臣妇该做的。”
兴是季绾的模样带着几分稚嫩,承昌帝眸子染笑,忽然觉着,与之相处,心态年轻不少,明明后宫不乏十五六的年轻秀女,可都没有与她相处来得轻松惬意。
“为宝林看诊的太医,朕已私下里调查过,确有问题,对其用刑后,朕了解到,后宫诸多太医都是皇后的人。”
这种秘辛,季绾并不想从皇帝口中得知,知道的越多,恐有被灭口的风险。
她饮茶掩饰情绪,没有接话。
承昌帝还想说些什么,忽听门侍禀告,说君晟和贺清彦前来见驾。
“君卿不是来见朕的吧。”承昌帝颇有兴味,瞧着一身绯红官袍的年轻臣子走进来,与坐在一旁的女子极为般配。
才貌皆具的两人,也算金玉良缘。
说不出什么滋味,承昌帝挑眉问道:“两位爱卿有何事奏?”
君晟目不斜视,双手作揖,“启奏陛下,臣协助大理寺正、副卿,在调查连环凶杀案上有了新的进展。”
“哦?说来听听。”
提起连环凶杀案,承昌帝又想到自己的两只御猫,悲从中来。
贺清彦看了一眼在座的季绾,并无排斥之意,单纯公事公办,“机密之事,闲杂人等合该回避。”
承昌帝一摆手,冯小公公领着宫侍和季绾退避出去。
季绾低眸与君晟擦肩,两人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心照不宣。
贺清彦递上簿册,温声解释道:“微臣等对昨日有嫌疑的人员全部盘问过,经核实,发现太子身边的影卫梁展说了谎。”
承昌帝目光骤凛,快速翻开簿册折角的页,上面记述太子在申时所经之处中,多了一处詹事府。
其实梁展不提詹事府还好,仅仅一个时辰,就算说太子是在东宫小憩,贺清彦也不会产生怀疑,偏偏昨日申时,有大理寺不起眼的小吏前往詹事府递送公牍,是在酉时得见的太子和梁展。
因是无名小辈,于无人在意的角落,被整个詹事府的人忽略了。
忽略了他来自大理寺。
詹事府由太子执掌,在贺清彦派人前去核实时,称太子是在申时末,来过詹事府。
几次盘问下,无比肯定。
却成了最大的出入。
嫌疑倾向太子,承昌帝久久缓不过来。
印象里的长子,温和宽厚,富有仁爱,怎会虐杀无辜的人和动物?
“不可能。”
帝王扶住眉骨,担心是大理寺为了结案,向太子泼的脏水。
可就算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污蔑储君的。
“动机呢?证据呢?”
贺清彦垂目,“尚未知。”
“那就去查!”将簿册丢在御案上,承昌帝少有的动了怒,额筋跳跳,可冷静下来一想,没有他的旨意,各大衙门哪敢轻易暗中调查太子的一举一动。
中年帝王脑仁嗡鸣,他的基业是要交给储君的,储君不可有罪不可赦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