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2页)

她在犹豫,她在挣扎。

好在鹤断水听见平有道的话后,立刻朝她跑了过来,撒娇般说道:

“姐姐,你真的记住那些剑招了吗?难死了,我什么都记不住,你教教我好不好!”

于是鹤截云露出了一个近乎宠溺的微笑,虚虚地轻点了一下鹤断水:“你呀……”

她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旁的侍女,虽未明说,但这就是要试剑的意思了,平有道眼中迸发出一阵欣喜,立刻将手中的剑丢给了鹤截云。

鹤截云伸手接住剑,然后她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就像利剑出鞘。

不过哪怕是她展露的锋芒,其实都是柔和的,不刺眼的。

她像是一把温润的利剑。

然后她动了起来。

起先她的动作还有些滞涩,既是因为她在回忆,也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碰剑,更是因为她还未放下大小姐的架子,但很快,她的动作渐入佳境,而随着她舞剑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她眼中的兴奋也越来越盛,一时间,她竟有些忘我了,原本因为她的拘谨而显得有些狭窄的剑招范围也越来越大。

一旁的平有道眼中的亮光越来越盛——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位鹤家大小姐就是百年难遇的练武的好苗子!

“喝!”

鹤截云收招之时,双眼明亮得吓人,然后她恍若初醒一般,敛起兴奋的神情,将手中的剑器交到了一旁负责捧剑的侍女手上,又从玉锦手上接过帕子,她又变回那个端庄优雅的大小姐了,好像刚刚那剑招翩若惊鸿,圆润又肆意的身影只是在场众人的一个共同的幻觉而已。

“Cut!”

副导演帮李平喊了卡,然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和他同样反应的人还有许多——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戏!哪怕旁观都觉得畅快!

这就是观赏顶级演员对戏的感觉吗?!

副导演喊完卡之后,顾四峰和秦尤很快就都出了戏,他们俩都是那种入戏快出戏也快的演员。

秦尤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在以欣赏赞叹的目光看着他们,尤其是副导演,他眼中的兴奋可以说是溢于言表,感觉不拉他一下,他很快就要上来跟小粉丝一样狂夸他们俩了。

秦尤知道自己这条演得不错,她揣摩鹤截云的性格人设揣摩了很久,毕竟是和她本人相差极大的角色,之前训练打戏的那两个月里,每天下班后她就是在研究各种古装戏里的经典大家闺秀角色,她从前上学的时候《红楼梦》看几遍困几遍,这两个月却是把那部经典的《红楼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揣摩模仿她们的表情动作,她对着自己的摄像头一次次更改最细微的表情与动作幅度,她对自己的要求比动作指导老师更严苛,如此近乎不眠不休的两个月下来,她觉得终于可以轻松将自己转变为鹤截云的形态。

而单鹤截云第一次碰剑这个剧情,她私下就反反复复演练了近百次,所以她很确定自己刚刚的表演很完美,工作人员们的惊叹与震惊神情都是应该的。

看着他们投向她的目光,秦尤突然感到一阵兴奋窜过自己的身体,不管多少次,不管演了多久的戏,看见其他人的目光为她而聚集,看见他们震撼于她完美的演技,看见他们自叹弗如,露出那种深知自己永远也赶不上她的神情,她依旧会有种兴奋得浑身颤栗的感觉。

但她忽然看见了李平导演。

站在摄像机后的李平导演。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首先,那并不是不满意的表情,但也绝对算不上满意。

那是……一种很纯然的困惑。

秦尤心中一凛,她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是那种有问题会憋着不问的人,更不是那种能接受不够完美的表演被收录进电影中的演员。

于是她立刻朝对方走了过去。

“李平导演?”

“嗯?”李平导演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迷茫与惊吓的神情,然后他的目光才默默聚焦,并落到了秦尤身上。

“啊……是秦尤啊!怎么了吗?”

秦尤单刀直入:“我刚刚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那种困惑的神情又回到了李平导演脸上。

他看上去犹豫极了:“不……不,好像没问题,应该没问题,你演得很好,很完美的。”

秦尤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她看得出他的确是真心在赞扬她,但是与此同时,那种困惑的神情也随着他赞扬的话说出口越来越深。

秦尤换上了一副更耐心更柔和的语气:“不管你觉得哪里不对,都可以先说说看?没关系的,哪怕是很模糊的感觉也可以。”

李平导演没声了,不过秦尤知道,他这副表现并不是他不想讲话,而是他完全陷入到沉思中去了,于是她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等到副导演都奇怪地走了过来想问为什么他们还不开始下一场戏的拍摄——秦尤将他拦住了,并指了指正陷入思考之中无法自拔的李平导演,副导演立刻懂了,他也不是头一次看见李平导演出现这种状态,拍摄《复仇》的时候,李平导演就经常因为纠结一些细节而突然陷入沉思中去,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一般就能给出一些绝妙的点子或是解决方案,一般除了负责控制预算的艾德,没人会去打扰这种状态下的他,当然就算是艾德,也只会在不得不这么做的情况下打断他。

将近十分钟后,李平导演突然抬起了头,他这是“醒了”。

秦尤尽可能温和地询问他:“怎么样?有想到是哪里不对吗?”

但李平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给出直接明了的要她往什么方向调整表演的指示,反而又露出了那种混杂着犹豫与困惑的神色,然后他说——

“我好像不太了解鹤截云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