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末日列车 X:时间之楔(3)(第2/4页)

现在放在黑泽阵面前的,是个黑色的、沉重的石质杯子。黑泽阵按成年人的习惯力道去拿,没能一下拿起来,然后对上了维兰德的视线。

他干脆不拿了。

他对维兰德说:“维兰德,我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来实现你的愿望。任何愿望。”最后一句话被他咬得很重,他知道维兰德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维兰德也知道他知道。

来吧,维兰德,就当你遇到了从雪山来的神明,他许给你一个愿望,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无论创造还是毁灭,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也无须担心许下的愿望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因为我会排除这世界上的一切阻碍,为你完成心愿。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维兰德问:“什么都可以?”

黑泽阵说:“什么都可以。”

是的,什么都可以。无论需要什么、违背什么、牵连什么、毁灭什么。你该知道我在说什么,维兰德,我向你许诺一个未来。

黑泽阵看着维兰德,想了想又把视线从维兰德身上挪开,这人肩膀上的重量已经足够沉重,不需要更多的压力。

他看向书架、看向书桌,看向拉上的窗帘,看向维兰德背后的的挂画,以及他们打架时划出来的痕迹。那痕迹还很新。

维兰德伸出手,他会意地将手放到了维兰德的手心。

维兰德重新向他确认:“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愿望,你都能实现?”

黑泽阵说是。

维兰德笑起来,语气温和地说:“那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你能实现我的愿望,真的成为我的儿子吗?”

黑泽阵:“……”

他面无表情地甩开维兰德的手,想把袖子挽上去,但维兰德死死抓着他的手,说:“你不是会帮我实现愿望吗?不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你不能反悔……”

黑泽阵冷笑,把指头捏得咔嚓咔嚓响,说:“我只答应帮你实现愿望,可没答应过不打你。”

把我的承诺用在这种地方上,该说是年轻的维兰德……还是维兰德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这样,黑泽阵不清楚,但不妨碍他生气。他觉得维兰德应该将这个承诺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互相信任、互相利用的关系,但现在维兰德既不信任他的能力,也不利用他的价值,这让黑泽阵觉得很亏。

两个人都很亏。

他亏了,是因为无论维兰德是否提出,他都会帮维兰德解决隐修会、解决永生之塔,解决所有能解决的问题,至于是他亲自动手还是协助维兰德,那要维兰德自己的意思。维兰德知道这点,或者说猜到了这点,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来试探他。

但维兰德也亏了,因为维兰德提了一个……早已完成的条件。他跟维兰德确实是父子,只是在维兰德还不知道的时候,这项契约就已经完成。

所以黑泽阵不爽,很不爽。他自己亏了不爽,维兰德亏了他更不爽,双份的不爽加在一起,他决定——

打!

两个人终于还是打了起来,滚在地上,明明说好了今天不打,现在两个人都默契地忽略了那句话。

打到最后维兰德躺在地上,说别闹了,我用大人的身体跟你打架只是在欺负你。黑泽阵说那我们可以来真的,我想杀你的话结果就不是这样了——那才是我擅长的事。

维兰德说,我还想多活两年,活到你们长大、所有的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所以还是算了,而且我不想死在你手里。

“为什么不能死在我手里?”黑泽阵问维兰德。

“你会为亲手杀死我而难过吗?”维兰德反问。

“不会,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那你还是难过的,”维兰德说,“幸好未来不是你杀死了我。”

他的话轻飘飘的,好像刚才的一切不是沉重的试探,他说的话也不过是轻松的自语。可话已经出口,黑泽阵也不是没听到,只是没有立刻回答。

很久,黑泽阵才对维兰德说:“也差不多。”

从格陵兰岛的研究所开始,到维兰德隐藏的秘密,到教授的事,再到乌丸、组织、世界树集团、利维坦运动和隐修会,毫无疑问,这一系列的事件被一条线索穿在一起,而这条线就是他自己。

“维兰德,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只是猜测,承认的是你自己,Juniper。我也没想过能见到未来。”

“平白无故猜测这种事?”

“西泽尔最近在看一本小说,写的是上帝命牧羊人回到过去,然后牧羊人最终发现上帝是魔鬼假扮的故事。他跟我说‘Juniper好像忽然长大了,维兰德,你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忽然想起了成为人类前就有的记忆’。”

“……”

黑泽阵就听维兰德胡说八道。

维兰德当然是掌握了证据,这证据八成来自于教授那边,为了让教授相信他的身份,黑泽阵确实给出了一些情报,而教授跟维兰德的关系向来不错,或许在他刚跟教授接触的时候,教授就经过考量,先联络了维兰德,确认了他的情况。

至于教授和维兰德之间的博弈,黑泽阵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件事——教授和维兰德是单方面帮忙多于互相合作的,特别是在维兰德刚刚捡到他的时期,这个时期的维兰德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拿回【A】女士的东西,也没有开始出现在某些地方,按理来说维兰德应该隐藏自己的存在,可他主动去调查了教授。他本没有这个必要,除非怀疑教授那边出了什么事。

而这就是黑泽阵的事。

这也是维兰德能很快就答应赤井玛丽的原因。

黑泽阵想了一会儿,大致想清楚教授和维兰德之间发生了什么,就抛下这个问题,去问维兰德:“维兰德,你想听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我死后的。”

“……”

“所以我死了。”

“……闭嘴。”

为了避免维兰德无休止地、时不时就在温柔的声调里冒出来的试探,黑泽阵决定从头开始讲。他从深夜说到黎明,还没能讲到这段漫长故事的十分之一,但走廊里已经传来了声音,像是有孩子在城堡的楼梯上蹦蹦跳跳——也可能是真的。

黑泽阵说我困了,明天再讲。

他就在书房里睡着,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向也没有离开、就靠在沙发上睡了的维兰德。他看了维兰德很久,直到这个人从噩梦中惊醒。

维兰德再一次做了那个噩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一团银色。

一双冰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小孩钻进他的怀里,低声说:“睡。”

维兰德先是迟疑了几秒,才把小孩揽在怀里,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他睡到下午,然后就因为抱枕太凉,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