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3页)
状告方和人证皆说完供词,按流程,该轮到萧尚这个嫌疑犯说话。
方才萧尚被上首之人震慑,如今他心有余悸,不敢再直视霍霆山,遂将目光随便移到别处。而这一看,他看到不远处的案几后坐着一美人。
萧尚混迹花丛多年,轻而易举看出裴莺是女扮男装,他眼睛不由睁大,竟看愣了神。
“呯——”
惊堂木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仅是萧尚,围观的一众布衣也吓了跳。人多的地方容易吵杂,堂前汇聚了不少布衣,本该有几分吵闹,但如今却鸦雀无声,皆是噤若寒蝉。
霍霆山慢悠悠收回手:“人犯萧尚拒不配合,来人,杖十。”
萧尚脸色剧变:“大将军,鄙人没有不配合……”
话未说完,人已被熊茂单手放倒在行刑案椅上,而后熊茂也不摁着人,折身回去拿木杖。
萧尚惊慌不已,方才他被这武将扇了一巴掌,如今半边脸肿得老高,那边耳朵还嗡嗡作响,此人力大如此,由他执杖,十杖打下来他怕是得半身不遂。
惊慌之下,萧尚翻了个身,然后就……掉下来了。
他从那并不宽敞的行刑案椅上掉下,人刚刚坠地,就听上头飘下来一道声音。
“人犯有逃避行刑之意,再加杖十。”
堂外愣然过后,不知谁起的头大声叫好,顿时叫好声连成一片。
裴莺不由侧头,却见霍霆山面容冷峻,一本正经,端是一副秉公办理之态。
然而谁都看得出,这二十杖是一点都不公正,全然是随便找个由头打人。
“呯,呯——”
一杖又一杖,熊茂一开始是没卸力,正常打。谁知道两杖下去,萧尚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若是接下来的十八杖寻常打,怕是一半都没打完,这人就得被他打死在案椅上。
熊茂气闷的放了水。
二十杖打完,萧尚股下几乎成了肉泥,血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在地上染了小片的红。
裴莺默默移开眼。
霍霆山皱了长眉:“拿块麻布给他盖上,别沾污了这公堂。”
熊茂心道,难不成盖上就不会沾污公堂吗?那血都流地砖上了。
但最后到底给萧尚盖上了,后面是辩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辩护的,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
“人犯萧尚,聚众滋扰,凌虐女郎,杀人抛尸合计十七起,明日午时弃市。”霍霆山扬声道。
最后两个字落下,堂中静了静,随即外面爆发出欢呼。
弃市,即在人群喧闹之地对犯人处以死刑。
萧尚一案了结,从萧尚被传唤至公堂再到最后宣判落下,只花了一个时辰。上回吴通海也是花了将近同样的时间,但最后的结果却差天共地。
萧三郎明日被弃市之事很快传开,茶舍、食肆,街道上四处都能听到讨论之声。
民间讨论的如火如荼,萧家却像是一夜间沉寂下来,非要事闭门不出,过往横行霸道的豪奴尽数龟缩起来。
萧家如何,裴莺不是很在意,因为此事关系到后续的田策,她相信霍霆山必定会处理妥当。
裴莺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
孟灵儿又迎来了一次休沐日,过往的休沐日她多半会睡个天昏地暗,但这个休沐日,她又出去了。
裴莺是午时才知晓此事的。
她以为今日小姑娘多半会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那种,遂临近午时才让辛锦过去喊人。
结果辛锦扑了个空,再问院子里的小丫鬟,原来孟灵儿早早出了府。
“儿大不由娘,夫人何必忧心。”霍霆山靠在裴莺日常坐的软榻上,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浴。
裴莺刚听完辛锦的汇报,心下已经猜到女儿为何早早出府,心里不由郁闷,这会儿听到霍霆山这句根本算不得安慰的话,眼里冒起小火苗。
裴莺一转头,看见他还占了她的软榻,悠哉悠哉的,半点也不急,那小火苗又窜高了了些。
裴莺抿着唇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霍霆山,后者靠在软榻上勾着唇和她对视,分明位置低她许多,是下位,但这人硬是躺出了一种盘龙卧虎的气势。
“夫人这般看着我作甚?”霍霆山笑道。
裴莺盯着他:“将军您答应我的事,办了吗?”
“还未。”霍霆山刚说完,不意外看见那双美目里的火苗又旺了。
得,从小火苗烧成小火团。
“为何还未,您打算何时办?”裴莺黛眉紧蹙。
霍霆山:“如今还未到时候,待时机成熟方可。”
“何时才算时机成熟?”裴莺说着说着,怀疑道:“霍霆山,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霍霆山对她招招手:“夫人附耳过来。”
裴莺站着不动。
这人半躺着,她如何附耳过去。
“将军直说吧,辛锦一直在我身边,她信得过。”裴莺说。
本来候在门边的辛锦听见这话后,迅速退到院中去。
霍霆山却煞有其事道:“不可,隔墙有耳。”
裴莺觉得他儿时没因为这张嘴被打死,也算是福大命大,忍不住道:“这州牧府中皆是你幽州之人,且这世间并无鬼怪,何来隔墙有耳一说?”
话毕,裴莺后知后觉不太妥。
之前她几番和他说仙人托梦,如今却道无鬼怪,是否有些自相矛盾。
但仙人和鬼怪,应该……不能划等号吧。
裴莺本只有点忐忑,却见霍霆山一直看着她,但并不说话,那双狭长的眸里似有能吞噬人的漩涡暗流,叫人愈发难安。
裴莺呼吸微紧。
霍霆山忽然一笑,眼中的一切平静下来,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夫人说的是,这世间并无鬼怪。”
裴莺立马道:“那将军直说便是。”
霍霆山忽然抬手,握住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裴莺的手腕,轻轻一拽,在裴莺的惊呼中将人拉到自己身上。
一手圈住她的腰,另一手绕至她颈后轻轻覆上,霍霆山感受着掌下脉搏的跳动:“我先前说时机未成熟,此话并非敷衍夫人。令媛如今只是情窦初开,而非情根深种,就算今日除了华二郎又如何,明日说不准能冒出个别的,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找个时机让令媛明白,她现在的身份已非往昔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