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才从铺子出来,他就感觉不对劲。

身后有人跟着。

裴回舟不由警惕,压低了声音和裴莺说:“莺莺,这茶舍大概去不成了,身后有歹徒,可能是盯上了我身上的银钱。我们分开走吧,我甩掉他们再去寻你,你如今住在何处?”

裴莺反应了片刻,才想到他口中的歹徒可能是沙英,遂回头看。

果真除了沙英等人隔着些距离跟着,并无旁人。

裴回舟着急:“莺莺别回头。”

要打草惊蛇了。

“大兄无事,他们是我认识的。”裴莺含糊道。

裴回舟惊愕,但转念一想,裴莺不大可能独身来桥定县,便也释怀了。

裴回舟寻到一家茶舍,要了个包厢。

人生四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更别说这已不是故知,而是血亲。

包厢门刚刚关上,裴回舟迫不及待和问裴莺为何在桥定县,又问她这些年过的如何。

裴家是商贾之家,早些年为了营生,举家搬到了并州,如今裴回舟会出现在桥定县,是为了行商而来。

裴莺眼睫微颤,忽然不知从何说起,自打北川县遭了兵祸,一切就如脱缰的马,完全偏离了原定轨迹。

裴回舟意识到不对,“莺莺?”

裴莺最后决定从头说起,说北川县的“寇患”,说孟家几近被灭门。

如今信息不易流通,且仅过了一个秋天,这些事裴回舟还真不知晓,听闻后脸色剧变,心痛不已。

他最疼爱的幺妹竟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后来呢,后来如何?”裴回舟急忙问。

裴莺斟酌着用词,“后来因为些巧合,我和囡囡如今待在幽州军中。”

幽州军。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裴回舟眼瞳微微收紧。

他忽然意识到妹妹身上的衣裳并不普通,衣裳料子隐隐泛着流光,光是瞧着便如水般顺滑。

裴回舟不曾见过蜀锦,但只觉这衣裳料子远胜于号称一尺数银的冰丝纱,远非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

再联想到妹妹的容色,裴回舟愈发心痛:“莺莺,大兄带你回并州可好?”

他们裴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清正人家,家中女儿如何能作妾?

妾是什么?

妾是奴,是可以随便赠送和买卖的货物,哪怕侍妾被正妻侮打,也通常是不了了之的。

念着小辈在,裴回舟没说太明白。

但裴莺却明白了他话外之意:“大兄,并非你想的那般,许多事非三言两语说的清楚。”

裴回舟却是说:“既然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那就慢慢说,我今日有的是时间,莺莺缓缓道来便是。”

裴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霍霆山的事,确实有够乱的。

裴莺不知如何说起,在裴回舟看来就是幺妹被迷了眼、不肯回头。

他思绪凌乱,满脑子都是裴莺被打了的画面,最后牙关一咬,干脆道:“莺莺,此次大兄的商队中有一才俊,他年三十五,为人正派,是个可信之人,且家小有薄资,不比咱们裴家差。前些年他发妻病逝,只留下一子一女,如今家中唯有一老母,今晚我让他出来与我们一同用膳如何?”

孟灵儿这次听明白了,惊愕道:“大舅舅,您这是要给娘亲做媒?”

裴回舟歉意的看了眼孟灵儿,没否认。虽然他也疼外甥女,但到底不能和妹妹比。

妹夫已逝,以妹妹的姿容根本不愁嫁。给人作妾,但凡正室心眼小些的,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与其让妹妹泥潭深陷,还不如早些嫁个稳妥的男人。

裴莺没想到刚和兄长见面,就快进到要给她相看,忙说:“大兄不必如此,我觉得如今就很好,待过些时日,便能高枕无忧。”

她还欠着霍霆山两晚,待她还完了,她和那人之间就不存在某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纠葛。

她和囡囡是幽州军的座上宾,在未找到全身而退的办法离开前,暂且那般也挺好。

但在裴回舟听来,“过些时日”、“高枕无忧”,这像极了等熬死正室再上位。

裴回舟自己就是男人,行商路上见识过不少人,清楚世间男人多薄情,有些话只是情浓时说说,待情淡了什么都不是。

他妹妹生得好,难免有歹人想先用谎话诓骗了去,待她深陷其中、亦或者干脆怀了孩子再坦白,到时妹妹想抽身已是不能。

触及裴回舟眼里的恨铁不成钢,裴莺懊悔闭嘴。

她好像说错话了。

沙英跟到裴莺进包厢,而后让其中一人守在门口后,他自己开了另一间包厢。

一壶茶,两盘小吃。

惬意的很,偷得浮生半日闲。

才这般想,他隐隐听到了自隔壁传来的零星语句。

这包厢质量一般,并不如何隔音,加之隔壁男人情绪颇为激动,偶尔声音比较大。

沙英听到了零碎几个词。

没听全,但也足矣。

沙英面色变了,以他在情场多年的经验,已能料到后续的发展。

这可不行。

裴夫人是他们幽州的准主母,哪能和旁的人相看。但里面那个是裴夫人的大兄,是最亲近的血亲,他贸然进去不合适。

沙英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他解决不了,把这事交给大将军不就成了。

事情汇报上去,他便不算失职。

思及此,沙英起身到外面唤来一个卫兵,让其附耳过来,他对卫兵低声说了两句:“……就这样,去吧。”

卫兵:“唯。”

*

霍霆山在房中处理完来自幽州的信件,起身出房间。

他的房间隔壁就是裴莺的厢房,之前裴莺携女外出之事他知晓,如今他出来,隔壁依旧静悄悄的。

显然人还未归。

男人缓步下楼,问身在一楼的熊茂:“夫人归否?”

熊茂摇头说并未。

霍霆山长眉皱起。

这小破城有什好逛的,店铺少,集市也只有麻雀那么丁点大,之前在远山郡她出门次数不少,居然还未逛够。

再看天色。

冬日的天黑得早,外面已蒙上了一层昏黑,不如之前般亮堂了。

霍霆山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

这都快用夕食了,她竟还不回,莫不是打算在城中食肆用膳?

这时有卫兵匆匆进来。

那卫兵见霍霆山就在厩置一层,大喜,忙上前道:“大将军,沙屯长有口讯要传给您。”

霍霆山先问:“沙英人呢?”

卫兵答:“沙屯长随裴夫人在城中茶舍。”

霍霆山颔首,接着问是何事。

卫兵再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两句话。

熊茂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霍霆山周身骤冷,威压倾轧,那双狭长的眼深得骇人,似有惊涛席卷,但定睛看,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