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3页)

霍霆山嘴边带笑,毫不意外。

因为如果他是李司州,他也会选择和其他州联盟,就地势而言,兖州和并州都合适。

先前幽州军捷足先登占了北川县,并、幽二州算是结下梁子了,所以兖、并二州之中,又以并州为联盟上选。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司、并二州已成联盟?”霍霆山笑道。

柯左眸光微闪:“是,但不止如此。就某所知的,二州将主意打到了幽州的粮草供给线上。”

霍霆山依旧嘴角微勾,面色没什变化:“多谢柯先生告知,若先生不嫌弃,便在我军中待些时日。”

霍霆山唤来卫兵,将人安置好,他把柯左放在了熊茂那个营帐里。

待柯左离开后,公孙良道:“主公,粮草供给线一事的消息,看似有用,但我们并非不能自己琢磨出来。”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从千里之外供给军粮,士兵当会面有饥色;临时拾柴割草来做饭,军队当会常常食不果腹。①

粮之重要,已无需多言。

“柯左此人有才,且再看看,倘若他诚心投诚,我军中往后有他一席之地。若是不诚,后面杀了便是。”霍霆山轻哼了声:“杀的时候还得将他那小眼睛挖出来,反正患了眼疾,看不清,留着也无用。”

为了石连虎那老东西诈降欺瞒他,不是得了眼疾是什么,他何处不如对方。

一日后。

幽州整军,在渭庄县以南和司州军开战。

第一场战役是霍霆山领军的,对面领军的是李啸天之子李康顺。

两军首回交锋,巨大的军纛迎风飘扬,杀声四起,山谷中的杀喊声浪潮似的向四面铺开,空气中很快蔓延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土地斜插着箭矢,丢了甲的士兵仓皇而逃。第一回交锋,双方打了个来回,最后以霍霆山这方将战线往前推了少许为结束。

本场算是幽州军小捷。

鸣金收兵。

霍霆山骑着乌夜回到军营,天色已晚,男人大步走入主帐中,同时对守帐的卫兵道:“让熊茂过来一趟。”

熊茂很快来了,“大将军,您找我。”

霍霆山:“明日起,由你领兵。”

熊茂精神一震:“我定将竭尽全力,定不负大将军您的期望。”

霍霆山忽然换了个话题:“这两日你和柯左相处得如何?”

熊茂垮下了脸:“此人言辞尖锐,说话不甚好听,我觉得他会换那般多位主子,那张嘴功不可没。大将军,能不能将此人调走,我不想和他一个军帐。”

霍霆山来了兴致:“如何说话不好听?”

能令熊茂这呆子说出这话,想这两日发生了不少趣事。

熊茂一一道来,如果他也是从后世来的,大概会用一个词形容柯左,那就是“杠精”,嘴巴毒,凡事都要杠一下。

霍霆山听后,莫名想到了此时在后方粮草据点里的裴莺。

她有时以为他听不到,会嘟囔一两句,都是骂他说话难听。思绪这一跑偏,就回不来了。

“熊茂,自明日起军中交给你,有事直接问公孙良,我去后方。”霍霆山道。

熊茂错愕:“您不在前线待着?”

霍霆山只是道:“柯左此人,你务必命人看紧了,不可让他传任何消息出去。”

熊茂:“唯。”

……

裴莺是第二日起床后,发现霍霆山来了后方,对方邀请她和他一同用早膳。

裴莺到底过去了。

驻扎在野外不比平时,容易灰头土脸,裴莺以为霍霆山从前线下来一定很邋遢,但意外的,他竟算整洁。

他还是穿着黑袍,鞶带干净,边上悬着一只深蓝色的小荷包。

霍霆山抬眸:“夫人来了。”

主帐帐口卷起,光芒灿烂,她从外进来,肤白发浓,美妇人的眉眼仿佛温泉里浸润的山水画,那明暗交织的剪影中透出不似人间的温柔。

裴莺惊讶于他出现在这里:“将军,您为何此时回来?”

他一个主将,竟只上了一日战场便回到后方,这传出去也不怕司州军气势大涨?

要知道,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

裴莺后面的话未说全,但霍霆山已然明白,他也不惊讶她为何会懂这些:“无妨,昨日是小捷,今日就算换帅我方气势也不会折损太多,且中谷道这地方虽易守难攻,但倘若他们出来,便无优势可言。”

裴莺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您这是想在此耗着?”

耗着对他有什好处?

持久战打下去,幽州这方怕是力竭。

霍霆山笑道:“军中简陋,且先将就吃些胡饼,待过些时日,我带夫人北上吃鹿炙。”

裴莺狐疑。

北上?他想回幽州?

应该不可能吧,若想回幽州,攻下冀州后就能回去,何须待到如今。

裴莺咬了一口胡饼,脑中忽然有电光掠过。以渭庄县如今的位置,若是大军北上,不回幽州的话,那去的便是并州。

他要打并州。

裴莺惊愕抬眸,霍霆山和她四目相对。

在那双微微睁圆的澄清杏眸里,霍霆山看到了答案,他嘴角弧度不由深了些:“确实是夫人想的那般。”

司州只是个引子,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司州。

司州在冀州之下,而冀州又在幽州之下。若他打了司州,幽、冀、司三州连起来是一条长带,而两侧都是旁人盘踞之处,如此不妥。

但若是能将并州打下来,地盘就是一块了,而非令人苦恼的带状,且并州内还有处铁矿。

“夫人,关于迁宅之事,你那大兄可有给你答复?”霍霆山问。

裴莺摇头。

霍霆山懒散的眯了下眸子:“倘若真不想搬也无妨,左右并州迟早入我囊中,往后裴家在三州可随意。”

裴莺呼吸微紧,他分明说的是并州迟早入他囊中,但那双黑眸却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深如海,似有一道不见底的海渊。

不知为何,裴莺心里忽然涌现出一阵难以言说的不安。

喉咙不自觉有些干涩,裴莺拿起茶盏抿一口。

但没好多少,她干脆慢慢将茶水喝光,而后低声问霍霆山:“将军,你我之约还剩下最后两回,您打算何时让我赴约?”

早死早超生,早些和他结束那段颇为凌乱的关系,后面就是高枕无忧的日子。

霍霆山稍顿,神色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