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3/4页)

那话说完后,裴莺反应过来觉得不妥,于是打补丁:“今年发生了不少事,再回忆起去年冬季,宛若隔世。”

裴莺看不到霍霆山,并不知她身前的男人挑了一下眉,面上是全然的不信。

裴莺没听见应声,以为他信了。

霍霆山看着她通红的眼,哼笑了声:“夫人如今倒真像只兔儿。”

不久后,杏林来了。

陈杨请的这位杏林是个及冠不久的男子,约莫二十三四。他背着竹匣,由陈杨引入主院中。

“大将军,杏林请来了。”陈杨不意外霍霆山在此处。

霍霆山:“让他进来。”

赵杏林提了提肩上的竹匣,谨慎入内,进来前告诉自己谨言慎行,然而当进屋后看见软椅上的美妇人,仍不住稍愣。

一道冷锐的目光径直射过来。

赵杏林骤然回神,肌肉本能的绷紧御敌,浑身僵硬。不敢多看,赵杏林立马垂下头。

“上前来。”霍霆山沉声道。

赵杏林脊背微弯上前。

霍霆山:“给夫人看诊。”

裴莺感觉被号了一番脉,然后听见有人说:“夫人之症不算重,鄙人开几剂药,一日两回,早晚各一回,三日药到病除。夫人此时眼部应该有刺痛感,可用冰雪稍做冷敷,以减轻疼痛。此外,这几日宜用黑纱遮眼,莫要再让眼睛受刺激。”

霍霆山看向辛锦,后者忙去准备。

赵杏林开了药方后,被陈杨送出去。

“将军,方才我已和囡囡说了今日启程之事,是午饭后启程否?”裴莺问他。

霍霆山:“夫人这般还想启程?”

裴莺有理有据:“我又无需驾马。”

霍霆山若有所思:“那就午膳后启程。”

辛锦拿了裹挟冰的锦巾回来,给裴莺敷眼睛,冰搭在眼上后,那阵刺痛感有不少舒缓。

午膳用的是古董羹,裴莺看不见,辛锦将食物烫好放在她的小碗里,而后裴莺再拿勺子慢慢舀着吃。

霍霆山今日午膳和裴莺一同用,看她在那里慢吞吞的捣鼓,忍不住说:“夫人若不需女婢,可将她发卖出去。”

辛锦立马以额触地。

裴莺听到身边一点轻响,知道辛锦可能被吓着了,不由朝霍霆山的方向瞪了眼:“我哪里不需要,将军莫随意吓唬人。”

没听见他说话,也看不见他表情,裴莺又添了一句:“辛锦伺候周到,除非她家中有事,亦或者到了该成婚之年想嫁人去,否则我想一直留她在身旁。”

辛锦微微一震,百感交集。

跟在夫人身边的日子再好不过了,夫人温和从不苛责女婢,有时得了好物件又或是佳肴美味,还会分一些给她。

辛锦敢说,就算是县令府的小娘子都没她过得舒坦。

霍霆山饶有兴致道:“那夫人以为,何时才是该成婚之年?”

时常听她说孟灵儿年纪小,甚至还觉得那华二郎亦然,那在她心中,几岁才算成人?

裴莺迟疑了下,在成年的基础上加了两岁:“起码得年二十吧,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年纪太小容易识人不清,倘若嫁错郎君,便是耽误年华。”

霍霆山:“有父母庇护,又怎会识人不清?”

裴莺不同意,“又不是父母代替儿女成婚,自然是以儿女的意愿为先,若不甚喜欢,勉强无益。”

霍霆山本来还想说一两句,忽然想起她和孟杜仓是青梅竹马,婚前已相恋,成婚后更是蜜里调油。

男人敛眸。

孟杜仓是初秋死的,往前还有两个季节,只是不知之前那个还是不是她……

待饭后,整装待发。

裴莺被辛锦搀上了马车,马车上物品一应俱全,她伸手朝前探了探,摸到了小案几。

裴莺又往右侧摸,探到了一个小矮柜。她稍放松了些,这辆马车是她之前一直坐的那一辆。

帏帘掀起的声音传来,裴莺以为是女儿上车了:“囡囡,枳子有备好吗?”

“夫人想吃枳子?”传来的却是霍霆山的声音。

裴莺惊讶:“将军,您怎的过来了?”

霍霆山在她对面入座,“近来战事疲乏,今日和夫人一样乘马车。”

裴莺迟疑道:“我女儿她……”

霍霆山抬眼,看着对面的美妇人。

她今日穿着朱玄色的交领襦裙,领口绣有金线纹,在阳光下微微闪着亮光。

然而那抹微芒,却不及她香肌玉肤在阳光下的润泽,白肤芙蓉面,每一处皆是名家浓墨重彩的一笔。往日秋水般缱绻的眸子此时被一条黑纱遮住,倒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的冷艳。

霍霆山:“安心,令媛在隔壁马车。”

这时马车动了起来,车轮子碾过石砖,发出些轻响,裴莺只好将那句“不如我去和我女儿同乘”咽回。

他们是午后出发的,马车行过喧闹的集市,朝着城门的方向去。

坐了一会儿马车后,裴莺抬手摸右边的矮柜,她在柜子里放了些梅子干。

手才探了两下,她听那人问:“夫人想拿什么?”

裴莺如实说了。

几息后,她被一只大掌拨了拨,几乎是将她一直拨到最里面,紧接着,裴莺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好像微微凹陷了。

“将军?”

不太确定,裴莺伸手戳了下,戳到他手臂了,哪怕是隔着衣裳,也觉得肌肉紧实。

“梅子干是吧,等着。”她听到他如此说。

很快,她感觉自己手腕被握住拉过,然后一个小纸包放在了她掌心里。

裴莺捏了捏纸包,触感微软,确实是梅子干没错。她和他道谢,这人只懒洋洋地应了声。

裴莺以为他帮她拿完梅子干会回对面去,但并没有,他一直坐在旁边,似乎忘了那事。

他刚刚才帮了忙,现在她开口赶人好像不大好,裴莺又捏了捏纸包,到底没说。

将纸包打开,裴莺摸出一枚梅子干吃了,然后意思意思问他一句:“将军您要吃梅子干吗?”

他好像不爱吃这些,之前在府中或宴上,裴莺都没见他碰过零嘴。

“自己先吃了再问我,夫人你这小没良心的。”霍霆山轻呵。

裴莺耳尖微红:“您不是不爱吃么,且我好歹也问了。”

“谁说我不爱吃?”

裴莺只觉手掌上一重,之后又是一轻,多半是他拿了,她努了努嘴,到底没说旁的。

又是吃两枚梅子干后,裴莺将纸包包好递给霍霆山,她没听到小柜子阖上的声音,可能梅子干仍在他手里。

原来他真爱吃梅子干。

马车出了城,喧嚣逐渐远去。

平日午后裴莺有午憩的习惯,如今马车摇摇晃晃,她又坐在窗牗旁晒着暖和的太阳,且为了休养,她一直是闭着眼睛,困意排山倒海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