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页)

裴莺僵住,也缓缓低头看霍霆山鞶带上的荷包。

这只荷包是她的第一个绣品,绣完后其实她自己也认为不好看。

奈何霍霆山似乎觉得寓意不错,时常都有配戴,她甚至还见过他戴着这只荷包出现在一众谋士和武将前,而所有人都面无异色。

这令裴莺生出一种错觉,或许她绣的荷包也不是那么丑,可以归为平平无奇一类。

没想到……

原来是她想多了,就是丑。

裴莺耳尖泛红。

“很丑?”霍霆山面无表情地看着霍知章,狭长的眼眸黑沉沉的,像两口无尽的深潭。

霍知章脊背霎时绷紧,下意识回答:“不丑,一点都不丑。”

霍霆山冷笑,“我原先只以为你小子脑子不好使,所以读不了书,没想到眼睛也瞎。”

霍知章:“……”

裴莺耳廓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脸颊上了,她生得白,面上飘红特别显眼。

霍知章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裴姨绣的荷包,是他眼拙了。

裴莺被迫留在正厅,一直听他们叙旧,主要是霍知章和宁青颖在说,偶尔宁青颖将话题递给霍霆山时,她身旁的男人会搭一两句话。

到午膳时分,霍霆山让人将孟灵儿也喊了过来,他们四口人外加宁青颖一个来客,用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午膳。

膳罢,裴莺接到了一项工作。

宁青颖要暂住在府中,她是霍知章的母族之人,途径此处断没有去住厩置的道理。

因此给宁青颖安排别院的任务,落在了裴莺头上。

反正闲来无事,裴莺干脆领人去府中转一圈,让她自己挑院子。

在府中游逛的时候,裴莺听宁青颖轻声问:“请问裴夫人祖籍何处?”

裴莺心道了声果然:“冀州北川。”

北川,小地方。

宁青颖眉目舒展了些:“北川,离我第一任丈夫的故土不远。”

裴莺只是道:“那挺巧。”

大抵是见裴莺把天聊死了,宁青颖又道:“裴夫人,你信命吗?”

裴莺摇头说不信:“我不信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十岁那年,我母亲带我和姐姐去寺庙祈福,在上山路上偶遇一个衣着褴褛的僧人,那僧人向我母亲化缘,我母亲心善,给了他几个铜板和身上带着的所有粟饭团。那僧人谢过以后,说为我和姐姐算两卦以做报答。”宁青颖说着从前。

裴莺知晓势必有这一遭,因此静听。

宁青颖继续道:“当时那僧人问了我姐妹二人的生辰八字以后,便拿出龟板卜卦,他说我姐姐会嫁贵人。”

说到这里,宁青颖转眸看裴莺:“她十六岁出嫁,后来姐夫扶摇直上,完全当得一声贵人。”

裴莺颔首。

宁青颖美目微眯,又继续道:“那僧人给姐姐算完卦,又给我算了一卦,道我命格贵重,唯有那真正的显贵之人才能镇住我,再借我的命格平步青云。若是寻常男人娶了我,会反噬受难,轻则病痛缠身,重则直接丢了性命。我原先听了只觉荒唐,却未等我母亲询问,那僧人竟呕出一口血来,脚下不稳,沿着石阶一路滚了下去。”

裴莺惊讶:“那他后来如何?”

宁青颖垂眸:“我母亲立马让家仆去施救,但他摔得头破血流,已是昏迷不醒,我母亲见他原来从寺庙的石阶下来,只得让人将他送回庙中,还顺带询问了那僧人的身份,一问之下大吃一惊。”

哪怕裴莺知晓对方的最终目的,但仍被勾起了好奇心:“令慈问到了什么?”

宁青颖:“那僧人竟是寺庙中一得道高僧,许多小僧都唤他师叔,道号慧法。此人鹤发童颜,瞧着不过是花甲之年,但实际百岁有余。”

裴莺错愕:“这一摔如何得了?”

别说百岁了,六旬的老者也很怕摔跤。

宁青颖叹道:“不久后,慧法大师圆寂。如今想来,是我害了他,都怪我让他窥到一丝天机,令他遭了天惩。”

裴莺:“……”

那个大师真的不是摔死的吗?

见裴莺没接话,宁青颖眸光微闪,“其实大师批命之事,我当时未曾放在心上,直到我出嫁,嫁给了我第一任丈夫,他和我成婚后只活了四年就去了。接下来我还嫁过两次,且一次比一次嫁得高,我第三任丈夫是中监军,他是听闻我命格贵重之名才来求娶我的,未曾想十年都熬不到,又去了。”

裴莺:“……你节哀。”

恰好这时行到一座院子前,裴莺转移话题:“这清辉院不错,不如我们进入看看。”

“裴夫人,不怕你笑话,我有一事相求。”

裴莺心里诧异。

这般快?

她今日才刚来到州牧府,是否有些太沉不住气?

“裴夫人,我有许多年未见知章了,能否容我在府中多住几日?”宁青颖问。

裴莺笑道:“这有什么,二妹妹随意。”

*

在裴莺带着宁青颖游园时,霍霆山父子走到了书房。

霍霆山转身看向二儿子:“你何时回幽州?”

“父亲,我才刚来没多久,您让我再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吧。”霍知章不想回幽州。

这里有能烧出好菜的铁锅,还有带劲的好酒。回幽州作甚,日日被兄长检查课业吗?

霍霆山:“多留几日也行,从明日起,你随孟灵儿那小丫头一同跟着公孙太和读书。”

霍知章噎住,最后屈服了。

反正都要读书,在这里好歹还好吃好喝。

又问了些小儿子在幽州的事后,霍霆山说:“行,你回去准备读书一事吧。”

霍知章却没动,迟疑着说:“父亲,姨母她丧夫了。”

“她丧夫与你何干?”霍霆山哂笑。

霍知章皱眉说:“她毕竟是我姨母。姨母生得天香国色,虽说三嫁三丧,但有命格之名在身,那些个自命不凡的人肯定会对我姨母动心思。”

霍霆山懒懒抬起眸:“你小子想说什么?”

霍知章低声道:“父亲,我一岁多那年您问我和兄长,说您娶姨母为妻,让她照顾我们兄弟如何,兄长当时没意见,是我不懂事哭闹……”

“也不算不懂事。”霍霆山忽然道。

霍知章惊愕。

他父亲极少夸人,如今这句在他听来已是夸赞。

“父亲。”霍知章不解。

霍知章转头看向旁边,那处靠窗牗的位置摆着一张小案几,案几上有一个画有“楚河漢界”的木盒子,男人眼里荡开一抹笑:“你小子当年挺不错。”

霍知章惊愕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霍霆山收回目光:“还有事?”

霍知章听了那句夸赞后,心里莫名生出一阵退意,却又明白他父亲是不喜拖泥带水之人,这事既然开了头,也就只此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