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3/3页)
“裴夫人,这豕肉竟有这般多?”有人惊讶了。
三锅红烧肉,其余都做炒肉,出餐后满满一大盆。
是的,盘已不够装,直接呈在盆中。
裴莺知晓并非人人都有留意她养的猪,遂解释道:“因为这头豕的体型大,身上的肉自然多些。”
裴莺右手边是霍霆山,左手边是女儿。
霍霆山同样没时间理会那些猪,如今听了裴莺的话,问她:“夫人,这头豕大概重几何?”
裴莺估摸着报了个数。
霍霆山眯了眯眼睛。
熊茂大惊:“若我没记错,您这豕才养了四个多月,买回来时算一个月大好了,满打满算也就五个月。”
陈渊接话:“如今瞧着已有成年豕的体型。”
“长得也太快了吧,若是以这般的出肉率,胜过羊多矣。”秦洋不住说。
这话一出,桌上静了静。
确实剩过羊多矣,尤其它只长了五个月,就相当于两头羊了,若是待它到成年,肯定有三头羊那般重。
生长快,产肉多,且豕怀胎之数远胜于羊,繁殖快且稳定。
唯一的问题就是豕的食物,豕不行像羊那般只用吃草。但若待小麦种起来,粮食不再紧缺,或许到时候大批量饲养豕也未尝不可。
有了足够的肉,便可把士兵们喂得健壮威武、精力十足,还怕养不出一大批虎狼精锐吗?
所有人都想到了。
桌上的红烧肉似乎不仅仅是肉,更是幽州的未来。
最后是霍霆山起了筷,先打破沉默,“都是自家人,没那般多规矩,都来试试夫人的红烧肉。”
众人开动了,一桌坐了八人,有一大半人都同时抬箸朝那道红烧肉夹去。
裴回舟惦记很久了,眼疾手快夹到一块后迅速往嘴里送。
肉进口的前一刻,他其实已做好了吃到一点腥臭味的准备,毕竟豕肉向来如此,哪怕妹妹在烧肉时放了不少调料。
但这一吃,裴回舟大为震撼,甚至险些顾不得礼仪直呼出声。
他还有些顾忌,但熊茂是虎目一瞪,直接扬声道好吃。
声如洪钟,震得他旁边的秦洋有一瞬间的停顿。
不过也仅是一瞬间而已,他连忙吃掉箸上夹着的肉,刹那理解了熊茂的惊叹。
入口不仅没有腥臭,还竟有微甜之意,肥而不腻,皮滑鲜美,一口下去口齿留香,差点让人香掉舌头。
“哈哈,知章和沙英没口福。”熊茂忽然乐道。
想到被派走霍知章和沙英,其他人也笑了。
第一日坐围桌,加之又是武将,最开始大家都话不少,直到开餐后……
无一人说话。
都埋头苦吃,生怕锅里的肉没了。
霍霆山也夹了红烧肉,有铁锅小炒肉在先,他知晓这红烧肉一定不赖,但依旧超出他的预期。
很好吃。
这一口肉下去,仿佛前面几十年吃的肉都白吃了。
霍霆山抬眸扫向桌上其他人,基本都在大快朵颐,吃得头也不抬,哪怕是那小丫头也一样,双眼晶亮,用餐速度比平日快了许多,一看就是之前未曾吃过。
唯独他身旁的美妇人不一样,除了最初那似怀念的第一口,她后面就慢下来了。
寻常用膳,似乎这红烧肉和炒白菜无甚区别。
霍霆山垂眸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若有所思。
这一顿午膳,裴回舟吃得满足至极,连那离别的愁绪都浅了几分。
“莺莺,这道红烧肉甚是美味,待回去,我让父亲母亲都尝尝。”裴回舟道。
做红烧肉时,他全程在旁,已知晓要加何种调料。以他们裴家如今的实力,日日吃肉还是吃得起的,想到日后顿顿有这般香的佳肴,裴回舟心情都舒朗了许多。
裴莺听闻后却道:“红烧肉的精髓不在调料上。大兄,你是否没在肉里尝到腥臭味?”
“正是。”裴回舟应声后又问:“既不在调料中,那在何处?莫不是因着铁锅?”
他记得莺莺最初有个煎肉的步骤,但别说寻常人家,就是富商,家里都是没有铁锅的。
“非也,是今日这头豕小时候阉割过。劁过的猪体味轻,再经过经年的正常喂食,便能到几乎无味的程度。”裴莺如实道。
裴回舟这才明白关键之处,不由叹气:“看来短时间是吃不上了。”
劁猪得趁早,小时候劁,待到长成,得等许多个月。
“大兄想吃有何难,我手中还有五头,你且带两头回去。”裴莺笑道。
裴回舟顿时心动,但摇头:“两头太多了。”
一共才五头,他哪能一下子带走两头,就算那位没意见,难保也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裴回舟坚持不要两头,最后裴莺给了他一头小黑猪。
“大兄珍重,一路平安。”裴莺对裴回舟说。
裴回舟骑在马上,看着裴莺,忽然百感交集。
幺妹二嫁,嫁的还是这般高的门第,往后也不知会如何。但再多的愁绪,如今也只能化成一声“珍重”。
以裴回舟为首的裴家人离开了,裴莺看着逐渐远去的车队,幽幽叹了口气。
裴莺这方也再次踏上了启程之路。
一开始她不知晓霍霆山要去何处,直到走了一日又一日,他们这一行来到一个小县。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县。
北川县。
距离去年初秋的“寇患”已过去大半年,“寇患”伤民,不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但生活总要继续的,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北川县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安宁。
时隔大半年再回来,裴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马车停在了孟宅门口,孟灵儿先一步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往宅子里走。于她来说,这是她十几年生活之处,承载着厚重和不可代替的感情。
裴莺也从车里下来,霍霆山站在她身旁。
男人魁梧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恰好将身边人笼罩在其中,“夫人已归家,心愿已成,往后就莫要再惦记了。”
裴莺眼瞳微颤。
他知晓?
这一刻裴莺有种怪异的荒谬感,倘若他连她许愿牌子所书之事都知晓,那她过往的种种,他一定会执着的弄个清楚,而不会糊涂度日,最后不了了之。
但她知道是查不到的。
一切都无可寻迹。
不存在什么古籍,也不存在什么亡夫挚友。
所以如今的她在他眼里,是以什么而存在,鬼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