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2页)

在霍霆山的角度,他或许没有说谎,这人以手抚颌,没感觉到异样后便罢了。他却也不想想,他手上一片厚茧,那点微不足道的小胡茬哪能令他觉得扎手。

霍霆山自己不觉得扎,却苦了裴莺,他每每靠近时,却带起一片似痒似疼的异感。

裴莺最开始试图用手贴着他的下颌,以此来挡住那点新冒出来的小胡茬。

偏偏这人又开始大开大合,每一下都重得很,令她抬起的手不住脱力,连指尖都抖得厉害至极。

“霍霆山,你不要那么急……”裴莺试图和他沟通。

然而这一刻是她说她的,他忙他的。裴莺只说了几句,话便细碎不成句。

她几乎被那阵可怖又汹涌的感觉搓磨得晕死过去。前一瞬高高提起,脚下走纲丝似的悬空,后一瞬山岳轰塌,重重将她掩埋在底下。

也好似热锅架起,在沸腾时大锅陡然旁倾,于是密集而迅猛的水液呼啸着朝她袭来,将她裹携,连岔气时的颤音都被吞没。

这一方的温度似乎节节在攀升,越来越热的气息蒸得美妇人那身细皮嫩肉都冒出细密的香汗,她丰腴绰约,娇躯莹润透白,又晕着健康的粉润色泽和别样的红痕。

裴莺枕着的锦巾泛出一小片的深色,不仅是锦巾,被子也污作一团,深色晕开星星点点,偶尔某处深色扩大,连成一块小“湖泊”。

窗牗乌云被风吹拂,月影西斜,夜已到了极深之时,凶狼出窝,皮毛斑斓的恶虎在林间疾驰。

有暗影投下,肥美的白兔触不及防被巨大的兽爪摁住。少倾,林间传来啧啧咂咂的、宛若野兽进食的声响。

月下小溪潺潺,天上这时下起了雨,雨势渐大,林中的小溪遂涨起了潮儿,将旁边的土地润得绵软。

裴莺趴在榻上,感觉到他离开,眼睫颤了颤,想着再躺一会儿,等下再去沐浴。

谁知道她忽然听到“啪嗒”的一声响,像是……针线被扯断。

裴莺怔住,费力翻了个身,只见这人扯断了鱼鳔上的针线,将最内那一只拿出来丢了,然后重新戴上。

许是察觉到她震惊的目光,霍霆山转过头来,他面上不见餍足,“夫人,这鱼鳔更换甚是方便。”

“不是……”裴莺才吐出二字,一片暗影投下。

……

金乌爬上地平线,点亮苍穹一角,随着时间推移,这一角的亮光蔓延至整片天幕,白日降临。

州牧大婚已过,玄菟郡四个城门都不再派发红鸡卵。

有些不死心的百姓今日还往城门去,见真的不派了,只能遗憾的折回去。

日子逐渐恢复如常。

今天霍氏兄弟和孟灵儿都起了个早,三人在正厅碰头。

“大兄,二兄。”大婚结束,孟灵儿改了口。

霍明霁笑问,“妹妹方入府,昨日安寝否?”

孟灵儿颔首,“挺好的。”

待霍明霁和孟灵儿聊完,霍知章也过来和她搭话。他们之前在并州有一起上过堂,算起来孟灵儿和霍知章其实还更熟悉些。

如今这聊天内容,也是和上堂有关。

今日要和父母请安,再加晚上有家宴要摆,因此恢复学业一事自明日起。

换句话说,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日。

霍知章问孟灵儿的功课做得如何。

孟灵儿:“已写完。”

霍知章惊愕道,“全部皆是?”

他们有许多个先生,每个先生都有自己的任务,且“放假”十来日,布置下去的任务自然不少。

“自然是。”孟灵儿毫不犹豫。

霍知章神色复杂,“没想到你还挺爱念书的。”

这时有一声轻笑传来,细听之下带着嘲讽。

霍知章僵住,涌现出一股不祥预感。

下一刻,预感实现了。

“你以为何人都似你一般懒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霍明霁嘲弄道。

霍知章懊悔,“兄长。”

怎的在妹妹面前说这般的话,这令他往后面子往何处搁?

霍明霁反问道:“我说得不对?”

霍知章小声辩驳,“我并非不做,我只是迟些,且母亲之前在父亲面前说‘因材施教’,我觉得我天生就是武将的料子,当不来文臣。”

书上的字一多,他就看得头疼。依他看,认识字,会写字即可,多余的何必呢。

“你觉得有用?你看父亲和一众先生觉得否?”霍明霁淡淡道。

霍知章脸色微变,但无法反驳。

孟灵儿看着兄弟俩你来我往,她面上很乖巧,但心里生出些趣味。

霍知章说不赢霍明霁,干脆转开头,继续和孟灵儿聊天,聊玄菟郡,也聊幽州以北的北国。

“中原人常骂我们幽州男儿是蛮子,却不知北国那些匈奴才是真正的蛮夷。”霍知章不屑道。

孟灵儿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她对面的霍知章没看出来。

孟灵儿问:“匈奴如何?”

“那些个匈奴野蛮又暴戾,时常南下抢掠,抢粮食,也抢女人和男人,有些恶劣的抢完以后还会放火烧村。”霍知章一脸厌恶。

放火烧村多发生在大战事前,烧掉村子里的粮仓,让村民食不果腹,只能向四处扩散去一口吃的,有些甚至会变成流民。

反正只要能给他们添堵,匈奴都相当乐意干。

孟灵儿惊愕:“男人也抢?”

“有时也抢的,抢去当两脚羊。”霍知章说。

孟灵儿:“什么是两脚羊?”

霍知章给她解释:“人有双足,他们把人当成羊这类可以宰杀的食物,故而称为两脚羊。”

孟灵儿脸色变了又变。

“知章,莫要吓到妹妹。”霍明霁皱了眉头。

霍知章轻哼了声,“她都念书了,肯定不似寻常小娘子那般容易被吓到。”

“大兄不打紧,先生也和我说过,□□时时人会易子而食,我只是……”孟灵儿声音低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原来有些人哪怕不缺粮食,也会吃人。

关于北国,霍知章又和孟灵儿说不少。

孟灵儿听得很认真,也发现她这位二兄对行军打仗的兴趣远胜于读书。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是辰时聚在正厅的,然而等外面的日晷阴影走到巳时后半段,他们仍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兄长,父亲和母亲怎的还没出来?”霍知章有些坐不住了。

霍明霁神色平静:“这就等不了了?”

霍知章:“……也不是。”

又过了一刻钟,三人听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