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裴莺嗯了声。

霍霆山听她这声有些闷,想起她的来处,她很可能来自一个太平盛世。那个太平盛世里,北地是否已平,边陲百姓是否不必再经受战乱之苦?

霍霆山有一瞬间想问,但那些疑惑到底没说出口。

罢了,今日已吓了她一回,若是让她知晓自以为藏地很好的秘密被发现,说不准这一宿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陪你出去走走?”霍霆山转了个话题。

现在还未到安寝时间,饭后去消食也不错,裴莺颔首。

军营夜间也需要光亮,简单的烛台和灯笼已难以满足大军营需求,因此用的都是火盆或火把。

而这些火盆火把相隔不远连成线,将军营映亮。

裴莺四处看看,不住道:“霍霆山,如今军中多了俘虏,得将她们看好才是,不然帐子烧起来要灭火不易。”

北地本来就缺水,倘若烧起来,估计只能扯掉外面的帐子弃于空地处待其烧干净。

霍霆山:“嗯,我知晓。除了多派兵卒看守之外,已告知她们若有一个不安分,连坐全诛。”

裴莺扭头看他,“你还挺会唬人的。”

他留着她们还有大用处,甚至能说这批俘虏是关键,他绝不会舍得杀。

“我以为夫人早已知晓。”霍霆山低眸看她,深色的眼瞳里透出几缕笑。

她以前就是察觉到他或许不会、也应该说当时无法对她做什么,才三番四次来试探,看他那条底线究竟在何处。

裴莺移开眼,“夜间没什好看的风景,逛完这一圈回去吧。”

不久后,两人回了主营帐。

进了安寝的主帐后,裴莺毫不意外看到一片狼藉。

衣服随便放,衣匣的盖子大咧咧地敞着,出征前整洁的袍子,这会儿又成了“一条条”。

睡的软榻亦不讲究,榻上堆了不少衣物,只堪勘腾出足够躺的位置。

裴莺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默念几遍他身上有伤,才勉强将那股嫌弃压下去。

她认命开始收拾。

才将衣匣整理完,裴莺一个转身,未料到身后有人,差点撞入霍霆山怀里。

这一下惊得裴莺立马往后面退,但她后面是木质的宽大衣匣,再退就该撞上去了。这时一条长臂伸过,圈住美妇人的细腰,将她揽住带回,“冒冒失失的。”

裴莺拧起细眉,“你怎的跟在我后面?”

“也就几日未见,夫人方才竟和我生分至此。”霍霆山目有不虞。

裴莺知晓他是说她后退之事,“你身上有伤,伤口虽经过缝合,但还需多注意才是。”

“区区小伤。”霍霆山嗤之以鼻。

裴莺不住道:“你别不当回事,小伤不注意容易感染,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夫人,何为感染?”霍霆山问。

“和我之前给你说过的细菌病毒相似,疠气入体,进而引起不适。”裴莺本想拍开他的手,但又想起他那条手臂有伤,到底没拍下去,“霍霆山,衣物还未收拾好,你先放开我。”

霍霆山看到她的小动作,他勾起嘴角,眼中不虞散去,没说什么,随她说的放了手。

裴莺整理完衣匣,又去榻上拿衣裳,将衣裳一件件叠好,最后收纳进另一个空置的匣子内。

最后一件衣裳放好,裴莺抬眸,恰好对上一双狭长的黑眸。

那人坐在软榻上,比起站着时给人的压迫感仅少了一点,旁侧的夜明珠在他脚下拉出一大团黑影,像某种盘卧着的大型野兽。

不过那双黑眸此时并不凶悍,少见的柔和。

裴莺下意识避开了这道目光。

“夫人过来安寝。”霍霆山拍拍旁边的位置。

裴莺阖上衣匣的盖子,“霍霆山,你身上有伤,我今夜去辛锦那处睡。”

“不可。”沉冷二字落下,方才还懒洋洋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无大变故,夫妻分房睡徒增旁人笑话罢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身上有伤如何能和平日一样。且这伤还是伤在左后肩和右手臂,这左右两侧都有。”裴莺不能保证她睡姿一直老实。

霍霆山淡淡道:“正因如今是非常之时才分不得,若你我分了帐,只会引起旁人猜疑,令军心不稳。”

裴莺实在没明白,不过是今夜她睡到隔壁的帐子去,怎的就和军心不稳扯上关系?

仿佛看懂她的疑惑,霍霆山道:“夫人莫要小看自己的部下们心里的地位,他们对你多有敬仰。他们知你我夫妻一向和谐,此番分了帐,说不准他们心里如何担忧。”

裴莺沉默,总觉得他说的话不太对劲。

“此事没得商量,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带你过来。”霍霆山起身。

“你别动,我除了衣就自己过去。”裴莺叹气。

这人真是霸道惯了。

裴莺的手拉着腰带,慢慢将之扯开。

从她解腰带开始,他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两人都没说话,帐内蔓延出一室寂静。

裴莺的动作越来越慢,她能感觉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发生了些变化,若说方才的柔和是一汪清水,那如今是浓墨滴入,晕开大片的晦暗。

如今是仲秋方过,天气算不上寒凉,裴莺身上衣物有限,很快就除完了。

她穿着一身水杏色的中衣往床榻走,“霍霆山,我睡你右侧。”

他左肩处的伤比右手上的重,她睡右侧妥当些。

霍霆山坐在床边,闻言挪了挪两条大长腿,让她进去。

美妇人上了软榻,尽可能缩在角落里,然后自己扯了点被子盖上。她侧身枕着锦枕,白皙的脸颊在枕上压出一点弧度,在夜明珠的光晕下尤显柔软。

霍霆山静看了片刻,才将旁边挂着的夜明珠收入黑色的小袋中。

光芒湮灭。

裴莺听到他也躺下了。

刚闭眼要睡觉,裴莺忽然身侧的人挨了过来,她那瞬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霍霆山,你作甚,你的伤口不管了?”

还不等她几乎贴到帐边,人已被捞了回来,裴莺一动也不敢动,怕弄到他伤口。

黑暗里,男人闷笑了几声,“一惊一乍的。”

“霍霆山!”

霍霆山顺了顺她的背,“无妨。”

“不行。”裴莺很坚决,“你伤没好,合该遵照医嘱,这伤口开裂非小事,而且……”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忸怩,“若是伤口真开裂了,你叫冯医官他们如何看待我?”

她没来之前他伤口好好的,她来到的第一夜,他就有恙了,他们会猜测肯定是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们多半会想,夫人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