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第4/5页)
王丽霞抱着豆豆,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那个,现在我写了证明,撤销了投诉,可不可以请你们也不要计较耀文的态度,行不行?”
孙羡兵张了张嘴,却被夏木繁用目光制止。
王丽霞看他们沉默不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刚才公安局来人把老周带走了,是你们报的警,是不是?我相信耀文不会害我,你们不要整他。”
夏木繁听煤灰讲过周耀文的计划,倒还稳得住,可是孙羡兵第一次听到这么混淆黑白的说法,气得脸胀得通红,要不是因为身穿制服、人在医院,恐怕他要跳起来。
“什么?我们故意整他?有没有搞错!”孙羡兵说话又快又急,“牛奶里的麻醉剂难道是我们自己放的?周耀文这简直是做贼心虚,倒打一耙!”
王丽霞不愿意听警察说丈夫的坏话,皱起了眉毛。
孙羡兵道:“我们上午九点送你到医院,当时小夏发现你的呕吐物里有牛奶,又在床头柜上看到牛奶瓶,担心你是食物中毒,所以立刻将牛奶瓶收进证物袋,送到市局刑侦大队检测。哦,对了,你当时吐在小夏身上,她的衣服上留有呕吐物,所以那件衣服也留在刑侦大队,取样检测。”
孙羡兵指着夏木繁,气呼呼地说:“小夏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随身携带麻醉剂,故意放进牛奶瓶、撒在衣服上吧?何况当时我们都没有见到周总,更没有被投诉,不存在什么故意折腾他。”
王丽霞嘴唇紧闭,抿成了一条线,明显听不进去任何话。
孙羡兵恨不得把自己的想法塞进王丽霞脑子里,可偏偏这人像是中了蛊,无论事实如何,她总是一脸的抗拒。说到后面,她甚至来了一句:“唉呀,你们警察不都是一伙的?检测想要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呗。”
孙羡兵抬起一只手,揪住头顶短发,整个人转了个圈圈。
急死人了!这人油盐不进!
神仙难救想死的鬼,这话真没说错!
上一句话还在表扬他们是好警察,下一句就指责他们警察是一伙的,随意出假检测报告。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王丽霞意识到她随时有生命危险呢?
夏木繁看出来了,王丽霞对周耀文那是全身心地信任与依赖。
她没有工作、没有父母姐妹,她的亲人除了远在国外的儿子,只剩下周耀文一个。
周耀文下药害她?不可能的。
她宁可活在一个幻梦里,也不愿意接受现实,因为太过残酷。
这在心理学里有一个名词,叫回避型人格。
回避型人格又叫逃避型人格,其最大特点是行为退缩、心理自卑,面对挑战多采取回避态度或无能应付。
别看王丽霞平时表现得活泼热闹,实际上她为人固执、很少与人交心、没有真正的朋友,内心也一直在回避现实中的某些问题。
怎么才能改变她?
夏木繁今天特地把豆豆带来,就是想让宠物带给王丽霞安全感,进而卸下她的心防。
但是,她明显被周耀文精神控制,根本不信任警察。
想到这里,夏木繁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王丽霞对面,再看向急得团团转的孙羡兵:“师兄,你去外面看看,别让护士进来发现了豆豆。”
孙羡兵知道她想单独和王丽霞沟通,便应了一声走出病房,守在门口。
只有建立信任,才能对王丽霞进行正向的心理暗示。夏木繁决定先从拉家常开始,慢慢寻找突破口:“您和周总感情怎么好,真让人羡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丽霞最爱听人夸她与丈夫感情好,顿时眉开眼笑,将怎么与周耀文认识,又怎么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周耀文的故事讲了一遍。
周耀文今年43岁,来自农村,家有五个姐姐。虽然考大学时正赶上运动期间,但他从小就聪明爱读书,高中毕业后在家待了两年之后因为表现突出,被村里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就读于湘省医学院药剂学专业,毕业后分配到荟市人民医院,在药房工作。
王丽霞比周耀文大一岁,土生土长的荟市人,独生女,父亲是荟市人民医院院长,母亲在荟市卫生局任办公室主任,家庭条件优越。
王丽霞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开朗、单纯,高中毕业之后安排到医院办公室做点闲事,一眼就看中了周耀文。
周耀文年轻斯文、学历高、前途好,说话温柔客气,让人如沐春风,王丽霞主动追求周耀文,很快就沉迷于恋爱之中,哪怕父母觉得他家庭条件不好、负担重,她也不肯听。最终父母没有拗得过她,同意了他俩的婚事。
王丽霞的父亲王仁胜看得出来周耀文有野心,便用心培养,一步步扶他在医院立住脚,八十年代下海潮一到,周耀文辞职创业,王仁胜更是出钱出力出人脉,一步步帮他将耀文医药公司开了起来。
可以说,周耀文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岳父居功甚伟。
1990年王家父母车祸去世,周耀文忙前忙后张罗葬礼,安抚悲痛万分的王丽霞,事事都处理得周到妥帖,得到医院上下所有人的夸赞。
——要不是有周耀文这个主心骨坐镇,恐怕哭得稀里哗啦的王丽霞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切。
说到这里,王丽霞眼中闪过化不开的悲伤:“我爸妈都没退休,身体挺好,谁知道就出了车祸?我真的恨死了那个肇事的货车司机,哪怕送进监狱坐牢也抵消不了他造下的孽。”
夏木繁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肇事司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撞上你爸妈?”
这是王丽霞最痛苦的记忆,她不愿意回想,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都是耀文处理的。他酒后开车,撞上我爸妈,葬礼上他还来磕头赔罪,想要我饶过他,可是……我不想放过他。”
夏木繁伸出手,拍了拍王丽霞的手背,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
王丽霞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了下去,努力平复心情:“爸妈一走,我感觉天都要塌了,幸好有红姨和耀文在我身边处理所有的事情。”
夏木繁问:“红姨是保姆?”
王丽霞:“是的,红姨是我妈妈的娘家表妹,从我两岁的时候就一直在我爸妈家做保姆,后来我爸妈去世之后她过来照顾我。红姨对我很好,我爸妈去世之后幸好有她陪着,不然我根本走不出来。”
夏木繁再问:“红姨为什么走了?”
按她的描述,红姨应该是王丽霞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有红姨在她身边,或许对王丽霞有正面影响。
王丽霞:“红姨年纪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不只一次和我说想回乡下养老。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家务,离不开她,所以她一直没有走。上个星期,耀文安排他三姐过来照顾家里,我这才同意红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