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十四)(第3/4页)

明奕的眉眼重燃往日的阴冷暴戾。

他看着裴雪重怀中的少年郎,盯着盯着,无声嗤笑一声。

原以为,那些笑脸与粘人,是独属于他的。

还有那甜腻齁人的“哥哥”,也是只有对他才能喊出来的。

明奕万万没有想到,小世子对他的亲昵行为,不过是给裴家兄弟二人后剩下的。

在真正的兄长到来,他又成了太子殿下,而那亲密无间的称呼,也还给了真正的兄长。

好像他是个奸夫。

幼弟介绍,裴雪重不好再当没看见,神色恭敬温和,做足了表面功夫喊:“太子殿下。”

北凉王一家皆有特权,天子面前无需行礼,见着太子,更不必行礼。

明奕敷衍地应了一声,对裴雪重等人并不是很在意。

他们先前一同剿匪,双方屡次起争执,也算是互相看不对眼。

简单打过招呼后,裴雪重招人拿来食盒,里面装着刚做好的点心。

“诸位学习辛苦,想必累着饿着了。若是不嫌弃,便吃点东西罢。”他看向幼弟身后的一众少年郎,有意帮幼弟打点关系。

糕点看似寻常,实则别有洞天。

装糕点的食盒用料名贵,内镶铺金玉宝石,随便抠一块下来放出去,皆价值不菲。

这些宝贝于北凉王府而言并不算稀罕,若是能帮幼弟疏通人际交往,也算是物尽其责。

裴雪重柔和地抚着幼弟的面庞,不过,即便没有这些死物,也不会有人不喜欢幼弟的。

这群少年郎到底年纪轻,不懂其中的关系利害,以为只是简单吃个糕点,算不得什么。

直到打开食盒,他们被里面华贵的珠宝光芒刺亮了眼,才隐约意识到许些苗头。

他们自当拒绝,可一旁气势冷冽的佩剑男人冷声道:“收下罢。若日后有空,可常来北凉王府做客。”

这是裴雪重让裴忌说的。

他天生冷面,一身冷傲气场似冰山寒雪,他一出口,自带威胁的冷硬语调,让一众子弟不再拒绝。

最关键的是,他们听到了“做客”。

他们若是收了礼,日后是否需要回礼?改日,他们也应当提着礼物上门去见小世子,这才叫礼尚往来。

“哥哥,我手心好酸。”虞藻将手心朝上,委屈巴巴地给二位兄长看。

“怎弄得如此可怜?”

裴雪重目光怜爱,他如获珍宝般捧起幼弟的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气,“这几日得好好擦药。”

宫人取来桌案与长椅,布置在树荫下,众人纷纷落地,暂时在此地休憩。

虞藻被夹在中间,裴雪重取出随身带的药膏,帮他擦拭掌心,清清凉凉的触感弥漫开来,让他双眸不自觉眯起。

不多时,又侧过脑袋、分开唇瓣,裴忌喂了块酥脆可口的芙蓉糕点。

被左右伺候着的他,全然将太子抛之脑后。

又或是,无人注意太子。

直到一宫人忙着给小世子送冰镇果子,一路匆匆忙忙,蓦地瞥见一高大身形,望见对方容颜,陡然惊呼了一阵。

手中金盘险些拿不稳:“太、太子殿下?”

太子怎还在此地?

金黄光斑透过树影落在明奕的脸上,将他照得宛若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这才是宫人熟悉的太子,残暴、阴狠、不择手段。

明奕见小世子尚未将目光分给他,他沉默片刻,便语气低沉道:“孤想起东宫还有事尚未处理,便先走一步。”

他拂袖离开,故意将动静弄得很大。

可惜小世子的全部精力正集中在冰镇水果上,全然没注意到太子的言行举止。

背过身后,明奕的身形顿时阴沉下来,如同黑夜一般翻滚着汹涌暗色。

五指不住收紧,和田红玉硌得掌心肉生疼,却始终不舍得放开。

他原以为他们怎么也算情投意合,再差也是互有好感,毕竟有过肌肤之亲。

若虞藻当真对他无意,又怎可能对他亲昵喊哥哥?又怎么会在魏小将军玉佩碎裂的危急时刻,第一个想着求助他?

可没料到,那不过是虞藻的一时计划,只把他当作用过即丢的工具罢了。

哥哥是假的,依赖是假的,利用才是真的。

蠢货蠢货

掌心再度传来剧痛,明奕神色狠厉扭曲,他和别人你侬我侬,可没想着你

他给你的,不过是他随手施舍的,他谁都能给、是谁都不在乎,你这个蠢货,竟以为这是殊荣?

一直沉溺那日亲吻、想着长相厮守的人,只有你这个蠢货

五指越收越紧,明奕眉眼愈发暗沉,隐隐萦绕着几分血腥气。

水滴形的和田红玉被紧紧握在手心中,几乎要抵进皮肤、破开肤肉。

滴答、滴答。行经之处,地面出现一滩鲜红血迹。

虞藻嗅觉灵敏。

他吃了一颗果子,忽的鼻翼翕动,敏锐嗅到一股腥气。

他迷迷茫偏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太子正背对着他前行,虽步履缓慢,但地面血迹一落了一路。

却无宫人提醒。

虞藻咽下一口果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张口喊:“太子哥哥?”

听见这声“哥哥”,一左一右的裴家兄弟俩,同时目光微沉。

虞藻的声音很轻,按理来说,太子应当听不见才是。

可明奕跟一直伺机等待的鬣狗似的,一听见风吹草动,立刻转身折返。

步履匆忙、神色焦急,站定在虞藻跟前时,又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何事?”

虞藻被明奕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明奕身侧垂落下来的手,依然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虞藻指了指那摊血迹:“太子哥哥,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面庞阴霾一瞬收敛,明奕似是十分困惑地抬起手臂,鲜血顺着指骨淌落。

“怎么流血了?”他似才发现自己受伤,“我竟如此蠢笨,现在才发现自己受伤。”

一旁宫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多话。

虞藻只觉怪异,若是太子没发现,身边宫人也会毫无察觉吗?

太子受伤可是大事,更别提太子流了这么多血……

“你快去上药罢,流了好多血。”

虞藻最怕看到血,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多少伤,上次落马脚崴,算是最严重的一回。

太子手指蜷缩,似乎正紧握着什么。他又好奇地伸过脑袋,“太子哥哥,你握着什么东西呀?”

“想知道?”

“想。”

明奕大方地将手翻转过来,手指自然舒展开来。

宽大掌心间血液汩汩流淌,一枚染了鲜血的玉,安静卧在手心中,在日光下折射微妙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