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家就送给朱翊钧……(第4/5页)

裕王妃跟着太监快步来到偏殿,刚走到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裕王肩膀上的小团子。

“钧儿!”

朱翊钧抬起头,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暗红对襟夹袄的年轻妇人。尽管他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但在听到那个声音喊出“钧儿”的那一刻,唤醒了他的记忆。

朱翊钧上半身探出裕王肩头,目光落在裕王妃鬓边。那里坠着一只步摇,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妃走到裕王身后,捧着朱翊钧的小脸看了又看,激动地说:“是我的小钧儿。”

朱翊钧也向她伸出手:“娘亲,我要娘亲,娘亲抱抱~”

王妃接过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恨不得将他重新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再也不要分开。

这一年来,她每日都在想念她的小钧儿,不知道他在宫吃得好不好,住得习不习惯,太监有没有尽心伺候。

虽然知道,皇宫里的吃穿用度和裕王府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嘉靖帝疼爱小孙儿,讲他俩就在身边亲自教养。但身为母亲,儿子不在眼皮底下,她仍是会有诸多担心。

况且,伴君如伴虎。天知道嘉靖帝是听信了道士关于“仙童下凡”的进言才对朱翊钧另眼相待,还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子。

王妃亲亲儿子的额头,又亲亲他的小脸,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说话都有了哽咽。

她一哭,裕王就更想哭了。但此时此地此景,实在不该抱头痛哭。

裕王拍了拍王妃肩膀:“别哭了,一会儿妆花了,仔细让父皇看出来,失了礼数。”

侍女递上帕子给王妃擦眼泪,裕王便想趁机把儿子接过来。哪知道朱翊钧双手紧紧地缠着娘亲的脖子,小脸靠在她的肩头,双腿夹着她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王妃也抱着他,不舍得放开。

小家伙平日吃得太好,个头不高,却实在有些沉。王妃抱得手累,也不肯放手。

太监赶紧端来凳子,让裕王和王妃坐下。

见到儿子之前,王妃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见到了,却又无从说起,只想抱着孩子,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过了半晌,倒是朱翊钧先抬起头来:“大伴,大伴!”

冯保就在殿外站着,听到他的呼喊,便应了一声:“殿下。”

“我要去找大伴。”

小家伙这才挣扎着从王妃腿上下来,头也不回的往殿门口跑去。

王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在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哪怕每天照顾他最多的人是乳母,但小家伙最粘的还是她这个娘亲。

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更加依恋的人,就是他口中的大伴。

很快很快就跑出了殿外,裕王起身,准备跟出去。可他刚走到门口,朱翊钧又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小家伙从他身边跑过,却没有多看他这个爹爹一眼,径直跑到王妃跟前,把那东西放在王妃腿上:“送给娘亲。”

王妃低头,那是一捧红梅,枝头上密密麻麻缀满了红色花苞。不难想象,当它盛开的时候,一定很美。

王妃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送给我的?”

朱翊钧点头:“就是送给你的。”

这实在令人不可置信,连裕王都无法确定,今日是否有机会与儿子单独相处,可是小家伙却准备了礼物送给娘亲。

王妃凑近了,深深地吸一口气,尽管只是花苞,但也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朱翊钧又问:“你喜欢吗?”

“喜欢!”王妃温柔的看着他,“你送的娘亲都喜欢。”

朱翊钧笑起来眉眼弯弯:“这是上午,我和大伴去御花园折的。”

“折了那么多,”他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只选出了这几枝。”

“真好,”王妃笑道,“我要把它带回王府,就放在我的寝殿内,每日一睁眼就能看到。”

“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的小钧儿。”

母子俩聊天,眼里都是彼此,裕王插不上话,于是走到门外,去看看他儿子口中那位大伴。

冯保就候在门口,站在几名太监身后,不起眼的位置。

裕王走到他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冯保仍是颔首:“裕王殿下。”

裕王问道:“你是世子的伴读?”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冯保。”

裕王又问:“之前在哪里当差?”

冯保停顿片刻,也不知道他这个“之前”指的是哪一段工作经历,是最早那一段,还是最近那一段。

于是,他回答了上一份差事:“在尚衣监。”

这个答案让裕王惊了一下,尚衣监的太监怎么会选为世子伴读?

世子伴读一定是在内书堂读过书的,从内书房出来,不是到司礼监当差,就是御马监当差,再不济也应该是尙宝监、印绶监这样的衙门,怎么会去尚衣监?

冯保不但在尚衣监当差,还在那里搓了一年半的衣服。

关系到儿子身边的人,裕王实在想问个明白。

冯保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一名玉熙宫的太监跑上台阶,与殿前值守的太监说了句什么,那太监便立刻转身回到殿内。

裕王还要问话,冯保却打断了他:“圣驾到了。”

他说完立刻就有太监过来:“还有一刻便是申正,殿下和王妃还请快些回去。”

虽然是家宴,但该有的礼仪却也一样不能少。嘉靖帝走进大殿,接受所有后妃、亲王、公主及其亲眷叩拜,随后入座,奏乐、赐酒、赐宴。

宴席正式开始,大家也没那么拘束,才有了几分年夜饭的味道。

御案旁边单独设一张矮几,那是专门给朱翊钧这个小皇孙准备的。嘉靖帝特意吩咐,让小皇孙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除了礼乐,宴会中间也穿插了一些歌舞表演。比起这些,朱翊钧这个小家伙,对好吃的兴趣更浓。他张大嘴,一口一口又一口,往嘴里送美食,却不知道,下面有无数双眼睛,都在有意无意看向他。

景王的儿子还不到半岁,又是早产,身体不好,寒冬腊月,本不应该带出来。

可他想到当年朱翊钧满百日,父皇竟然为他在宫中设百岁宴,宴请百官。

连裕王的孩子父皇都如此宠爱有加,同样是皇孙,看到他的儿子,定然也会欢喜。

就在小辈们给皇上拜年的时候,景王便把儿子也一起抱了出来。

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看起来却十分瘦小,蜷缩在襁褓里,双目无神,面色惶恐,本来好好地,却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嘉靖帝不动声色,挥了挥手:“赏。”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不耐烦。尤其是景王的生母卢靖妃,看到孙子哭,她是既心疼,又惶恐,惶恐多过心疼,生怕触怒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