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听到陆绎的话,朱……(第3/3页)
这一日,朱翊钧坐在书案后面摇头晃脑的读书:“《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xie),泄泄,犹沓沓也……”
“泄(yì)!”张居正屈起手指,敲在桌面上,严厉的指正,“无然泄泄,意为大势已去,说得再多,做得再多,积重难返。”
张先生语气有点重,明显带着情绪。近些日子,朱翊钧沉迷习武,心思不在读书上,他对此颇有微词。
朱翊钧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要学也自然是学帝王之道,练什么功夫。成天舞刀弄剑,心就野了。长大之后,可别学英宗、武宗那一套,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出门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张居正本没有想着如前世那般,倾注所有将之培养成一代明君。
可这孩子实在聪明,无论什么道理,一点就通。说话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却又叫人暖心。
与他相处一段时日,没有人不喜欢他,张居正也不例外。
他早就改变了对这个孩子的看法,甚至眼前这个,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再次给他的恩赐,让他能从幼年开始,着手培养他理想中的君王,实现他天下大治的心愿,而不是人亡政息。
但他却忽略了,无论前世今生,不管哪个孩子,他们都是独立存在的,都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又不是提线木偶,不可能任人摆布。
两个人隔着一张书案无声的对望,张居正声色复杂,朱翊钧憋着嘴,小脸上满满的委屈。
就在张居正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听小家伙说道:“你凶我!”“……”
他这一嗓子,倒把张居正喊得无言以对。
朱翊钧又说道:“我读错了,你告诉我就是了,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凶我?”
“……”
明明是他读错了字,这一番话说得,看他这委屈的样子,张居正甚至怀疑是自己咄咄逼人了。
“殿下,音读错了,字意也就变了,如何能领会到圣贤的道理?”
“这些日子,令你分心的事情太多,该收收心了。”
朱翊钧放下书本,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他的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了。”
小家伙仰起头看他:“你好好说,我会改的,别凶我,我害怕。”
“害怕”这两个字却让张居正有些恍然。
他想起来,前一世那个孩子也曾有过读错字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词严厉色的纠正他。那孩子只是畏惧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说一句:“朕知道了”,便继续往下读。
张居正低头,对上朱翊钧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臣……刚才真有那么凶吗?”
朱翊钧摇头:“也没有特别凶。”
“那殿下为何害怕?”
朱翊钧说:“怕先生不喜欢我了。”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张居正心中百感交集:“怎么会呢?”
朱翊钧却说:“反正我知道,张先生不喜欢我练武。”
“没有不喜欢,只是……”
只是你以后要担负起整个国家的重责,这话他没法说出口,也就咽了回去。
朱翊钧忽略他后面的“只是”,说道:“没有不喜欢就好,先生放心,我会练好武功,也会把书读好。这篇《孟子-离娄篇》我已经背下来了,我背给先生听听好不好?”
“好。”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张居正看着他,思绪不由自主的又飘向了远方。
记忆中那孩子也不爱出门。平日里最远也就走到文华殿,除此之外,哪儿也不去。
文渊阁就在文华殿后面,也不见他去过几次。
这么一想,张居正便放下心来,兴许孩子就是年纪太小,对什么都好奇而已,长大就好了。
就这样一边读书,一边习武,很快就到了冬天。
天气一冷,嘉靖就把他的课停了,练武也停了。
小家伙却很自觉,按照陆绎教的,一早起来用过早膳就开始练功,练完了歇一会儿,换身衣服,又到书房读书练字。
下午是他自由活动的时间,或是自己玩耍,或是去正殿伴驾。
生辰那日,他学着先生的模样讲那些书中典故,又去御案后面写了一副大字,让嘉靖看看他的进步。而后,再把陆绎教的一套拳法有模有样的打了一遍。
嘉靖被他哄得乐不可支,连说好多遍“好好好”,还让黄锦去吩咐尚善监,午膳多备些小家伙爱吃的菜肴。
这时候朱翊钧就开始提要求:想念爹爹和娘亲,想要回王府住些日子。
嘉靖爽快的答应下来,和往年一样,同意他年后去王府住些日子,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小家伙如愿以偿,硬是扑到皇爷爷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嘉靖嘴上说着让他走开,眼角笑出来的褶子就没展开过,手也一直搂着小心肝儿,不舍得松开。
寒冬腊月,朱翊钧夜里睡觉的时候也只盖一床薄被,还特意让太监把炭炉挪远一些,他怕热。
小家伙精神头太好了,喝完牛乳刷了牙,还在床上蹦跶,把布老虎当球踢,从这头踹到那头。
冯保费了好大劲才让他躺下来,拉着被子盖上他的肩膀,刚转了个身,朱翊钧又自己把被子掀到了胸口以下,露出两条胳膊。
冯保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睡着再给他盖上。
片刻之后没了动静,冯保以为他睡了,小家伙又忽的睁眼:“大伴,我要听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