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委为言官故进明……(第2/3页)

“我要去找与成!”说着,朱翊钧就要推开他,冯保却已经追了上来,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拿斗篷裹起来,“怎么这么急?”

朱翊钧在他怀里扑腾:“他要死了,要死了!”

陈炬出去办了点事,刚回来,前面还听他喊着陆绎,后面就接了这么惊悚的一句,听得一头雾水:“谁?”

朱翊钧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我能感觉得到!”

陈炬又去看冯保,冯保也没理他。朱翊钧这么一闹,旁边围了一圈太监,都不知道小主子这是要干嘛。

冯保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太监身上:“小野!”

“诶!”小野是他徒弟,年纪不大,却十分机灵。

“你去寻陆大人,让他过来一趟。”

“是。”

冯保又说:“去锦衣卫的班房。”

这个时候不

是陆绎当值,但这个时间段,他应该还在宫中。

听到这里,朱翊钧就安静了下来,任由冯保将他抱进殿内。

冯保把他人放在桌前,给他倒了杯热茶。朱翊钧仰起头,“大伴……”

“殿下想见陆绎,也不必亲自去,派人跑一趟便是了。”

朱翊钧说:“我太急了,没想到。”

风暴问道:“殿下急什么?”

朱翊钧说:“我怕胡宗宪死了。”

冯保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距离他呈上那封《辨诬疏》也才过了七日。他记得,距离胡宗宪自杀,应该还剩三日。便说道:“应该没有这么快吧。”

“有!”朱翊钧的语气十分肯定,说着又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寝殿里走来走去。

“殿下稍安勿躁,陆绎一会儿就来了。”

没过多久,陆绎就跟着小野一起回来了,进入寝殿的时候,身零星落了几片雪花,外面果真下雪了。

“与成!”朱翊钧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你能去一趟诏狱吗?”

“诏狱?”陆绎皱眉,“去诏狱做什么?”

“去见一个人。”

陆绎没说话,用眼神询问这个人是谁。

朱翊钧说:“胡宗宪。你告诉他,让他再等等,我一定想办法救他。”

“……”

陆绎并不清楚,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和胡宗宪说这些。朱翊钧又强调:“让他一定好好活着!”

陆绎有些犹豫:“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朱翊钧说:“是我的意思。”他仰头看着陆绎,忽然弯着眉眼笑了笑,“与成去吗?”

陆绎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做了决定:“去!”

“现在就去。”说着,他转身离开。

朱翊钧在身后说道:“那我等你回来。”

陆绎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又是皇帝身边的大汉将军,出入诏狱,非但没人敢拦他,下面的人还要上赶着巴结。

陆绎刚进去,就听到两名狱卒在讨论:“那个胡宗宪,他是有病吧。”

“怎么回事?”

“一个阶下囚,还当自己是浙直总督,封疆大吏?”

“吃个饭还把碗砸了。”

听到这里,陆绎心道不妙,赶紧往关押胡宗宪的牢房走去。

诏狱阴暗潮湿,墙上挂满各种刑具,时而从牢房深处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听得人毛骨悚然。

管你是内阁首辅还是封疆大吏,进了这里,能活着走出去的

,少之又少。

远远地,陆绎就看到,胡宗宪闭着眼坐在角落里,昏黄的烛光找不到他的位置,手里却反射出一点亮光。

“糟了!”

旁边的狱卒正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千钧一发之举,陆绎手中一个东西脱手,以迅雷之势朝着胡宗宪飞去,精准的打在了他的右手上。

只听“哐当”两声,先是瓷器落地的声音,而后是一声闷响,那是陆绎情急之下丢出的令牌。

诏狱的狱卒也是锦衣卫,忽然反应过来出事了,胡宗宪可不是一般的囚犯,可以打个半死,但不能真的死在诏狱。圣上追究下来,谁也没好果子吃。

他赶紧开牢门,陆绎一闪身,就来到了胡宗宪的跟前:“胡总督,不必着急寻死。”

胡宗宪目光空洞,半晌才回神,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打量他:“是皇上派你来的?”

“不是。”

“徐阶?”

“……”

陆绎没说话,用一脸冷漠的表情回答他:“徐阶还使唤不动我。”

胡宗宪又问:“那是谁?”

陆绎说:“殿下让我告诉你,别着急寻死,他会想办法救你。”

“殿下?”胡宗宪有点懵,这京城中的殿下,他只能想到裕王,可他与裕王素来没有交情,以裕王谨小慎微的性子,不可能来管他的闲事。

“是他?!”他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掐指算来,那孩子还不满八岁,“小皇孙。”

陆绎长得就一脸不近人情,只对朱翊钧的时候,会露出温柔的眼神,别人没有的。

他替朱翊钧走这一趟,该办的是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转身便要走。

正要出牢房的时候,余光瞥见桌上有个东西,思忖片刻,拿起来就揣进了怀里。

出了牢房,冷声对狱卒吩咐道:“看紧了,再寻死觅活,就绑起来。”

诏狱不在皇城,陆绎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到了该就寝的时辰,朱翊钧却不睡觉,穿个寝衣在床上坐着。

陈炬担心他着凉,又把炭盆烧得更旺了些。那个被朱翊钧当球踢的布老虎,此刻又被他抱在怀里,下巴抵在老虎的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炬要催他睡觉,被冯保拦下了。冯保知道,他正在等陆绎。

忽然,朱翊钧耳朵动了动,丢掉布老虎,跳下床,赤着脚往门口跑:“与成回来了!”

冯保和陈炬面面相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在地上铺了厚厚的

一层。陆绎乃是习武之人,虽然步伐轻快,但他走进院子的时候,朱翊钧还是听到了靴子踩在雪上的声音,但冯保和陈炬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留意。

朱翊钧刚跑到门口,殿门就从外面推开,陆绎高大的身躯裹挟着风雪进来。

朱翊钧扑上去,陆绎却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我身上寒气中。”

冯保过来,又从背后将人抱了起来:“小祖宗,你没穿鞋,地上多凉啊。”

陈炬拎着他的鞋子要替他穿上,朱翊钧却在冯保怀里挣扎:“不穿不穿,我热得很。”

陈炬摸了摸他的小脚丫,暖和得很。跟着李良钦习武之后,他身体是愈发强壮。小时候还偶尔着凉,咳嗽两声,现在大冬天穿个冬衣,赤着脚跑来跑去,什么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