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朱翊钧猜到了隆庆……(第2/2页)
“这样啊……”朱翊钧忽的敛了眉目,沉声问他,“那你认为掌勺的和管宝玺的,谁的奏章批得更好?”
“……”
高拱听明白了,这是在向他发难。
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怎么能输给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高拱沉着下来,应道:“臣以为,司礼监掌印看中的并非批阅奏章的能力,而是德行。”
“德行?!”朱翊钧差点笑出声来,“陈洪和孟冲都由高阁老举荐,他二人加一起能凑出几十万辆白银,却凑不出一两‘德行’。”
“……”
皇太子为什么对司礼监掌印的人选如此上心,高拱心知肚明。
现在司礼监有四名秉笔太监,其他三人都是隆庆即位之后,陆续提拔上来的,只有冯保的资历最老。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他都应该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首选。
但高拱也很清楚冯保与张居正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不止一次在文渊阁外看到过二人交谈。
皇太子监国,他的伴读升任司礼监掌印,他的老师是内阁次辅,那高拱这个首辅岂不要沦为和当初的李春芳一个境遇。
他就是那个将李春芳架空的人,怎么会容忍角色转变,他自己成为李春芳,而张居正取代他的角色。
等张四维返京,他第一个就要驱逐张居正。曾经他欣赏张居正的学识与才华,以为他们是一条心,将他引为知己,期待与他一起入阁拜相,匡扶社稷。
现在入阁的目标达成,二人却再难破镜重圆。
他看到了张居正的野心,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连夫妻都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何况是同事。
首辅的位置只有一个,说是一同入阁拜相,无非是一人拜相,另一人陪衬罢了。
没有哪个大臣入阁只是为了当个次辅,陈以勤、赵贞吉、殷士儋,他们都有一颗成为首揆的野心,终究没那个实力罢了。
张居正想要取而代之,他又何尝不不是早早的动了想要赶走张居正的念头。
他们之间,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人。
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冯保当上这个司礼监掌印,宦权的旁落,于他而言是个极大地威胁,冯保的屁股落在这个位置上,就意味着他的首辅生涯进入倒计时。
司礼监掌印究竟是论资排辈选冯保,还是空降个管公章的,首辅说了不算,皇太子说了也不算,得皇帝说了才算。
想让皇帝听从谁的意见,就要看谁能说服皇帝。
想到这里,高拱心中一凛,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位皇太子,年纪虽小,却跟个人精似的。成天笑眯眯的,一脸天真烂漫,心思缜密,博闻强识,跟他父皇完全是两个路子,和他那个皇爷爷倒是一脉相承。
高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现在皇太子住在了乾清宫,整日与皇上朝夕相处。隆庆对这个儿子宠爱至极,极少拒绝他的请求。
若皇太子一边阻挠他面圣,一边在皇帝面前撒娇提要求,那高拱在争夺宦权这件事情上可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但事情却并非他想的那样,朱翊钧非但没有阻挠他面见隆庆,反而每日都让太监去请他来见隆庆。
而他自己,就半个墩子,坐在旁边,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陪着他们。
高拱以为是隆庆要见他,有意试探了两句,发现这也并不是隆庆的意思,而是朱翊钧的意思。
他更糊涂了,皇太子与他争权,又让他来面圣,还坐在一旁监视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生病的人情绪总是不稳定的,尤其是隆庆,他是天子,别说紫禁城,整个国家都得围着他一个人转。现在病倒了,看身边伺候的人都觉得没有往日恭敬。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动怒。
可童年到青年时期的经历又让他十分缺乏安全感,情绪低落的时候,甚至还会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听到朱翊钧的脚步声,又赶紧抹了眼泪装睡。
朱翊钧又怎会看不出他眼角的泪痕,他们毕竟是父子,血脉的羁绊无法割舍,朱翊钧爱他的爹爹,一点也不比爱娘亲和皇爷爷少。
有时候,儿子也要把爹爹当孩子一样哄着。他知道隆庆对高拱有着对父亲一般的依恋,便每日都遣人去把高拱请来,陪他父皇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