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登极即践阼:从皇……(第2/2页)

朱翊钧天不亮就出宫,到天寿山的时候,未到午时,还不算最热的时候。

他来到王希烈所选定的潭峪岭,他大致看了一下,就否定了这处地方,而看中了另一处地方。

钦天监称此地名为大峪山,东麓有一处建筑,其中紫光焕发,和气郁蒸,门堂洁净,宛若暖室。

朱翊钧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居正答道:“此处是肃皇帝为睿祖修建的玄宫。”

兴献帝的陵寝在安陆,称显陵,断断续续修了四十年才建成。世宗又在天寿山挑选风水宝地为父亲修建了一处玄宫。

朱翊钧说道:“就在此玄宫基础上,按照帝王规制扩建陵寝。”

“!!!”

随行的大臣都惊呆了,他要把曾祖父的玄宫扩建成父亲的陵寝。

朱翊钧见众人不吭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

诸位大臣思忖片刻,立即就反应过来,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一开始,文臣就反对世宗追尊生父为献皇帝,更反对为此大兴土木。但世宗向来叛逆,大臣越是反对什么,他越要做什么。

新君亲自考察先帝陵寝,选中了这处玄宫,既是风水绝佳之地,又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和工期,两全其美。

来都来了,朱翊钧也顺道祭祀祖宗陵寝,别处都由大臣代他祭奠,他则亲自去了永陵,独自跪在神位前,和皇爷爷说了好久的话。

出来之后,朱翊钧又到了一处山势较高的地方,俯瞰远处田野,看到三两农夫担着水桶往返于河边和田间。用这样的方式灌溉田地无疑是杯水车薪。

朱翊钧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偏向西边,暑气也消退了些许。

因为担心随行大臣和侍从中暑,他特意等到太阳偏西才下令回銮。

七月十三,群臣为隆庆上谥号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庙号穆宗。

地方选好了,接下来朱翊钧便下令工部开始筹备营建陵寝之事。

从天寿山回来之后的第二日,礼部就上了一封奏疏:连日高温,顺天府以及周围地区旱情持续快一个月,若再不下雨,不但影响下月收成,恐怕还会波及到接下来的宿麦播种。

司礼监已经确定了吉日,希望皇上降旨,祭天求雨。

按照高拱给朱翊钧制定的流程,应该发往内阁,由他们拟票,再送上来,朱翊钧批准,下发礼部,筹备祭天事宜。

但朱翊钧非但没有将这封奏疏发往内阁,他直接就给了批复——不必祭天求雨。

这时候他倒是按照高拱所说,让太监把奏疏送去内阁,还特意叮嘱,一定送到高阁老手里。

高拱看后,大为震惊,隆庆虽然不管是,也没有执政的才能,但贵在听劝。

这孩子才虚岁十三,怎么就专门和他作对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问朱翊钧:“陛下为何不批?”

朱翊钧回他:“祭天仪式所需花费不菲,工部正在营建皇考陵寝,就不要给国库增加负担了。”

如果说之前高拱还只是震惊,现在彻底愤怒了:“农耕乃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朱翊钧轻笑一声:“高阁老怎么急了,朕只说不祭天,又没说不下雨。”

“……”

高拱傻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果然只是个孩子。身为天子,本就肩负祭天之职,竟敢拿这个开玩笑,祖宗礼法还要不要了?朱翊钧懒得跟他废话,挥了挥手:“朕要去慈宁宫陪太后用午膳,你退下吧。”

高拱不肯离开,痛心疾首的喊:“陛下!”

朱翊钧才不理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文华殿。

张居正今日为朱翊钧进讲,未曾离开,站在一旁,听完了他俩的对话。见高拱被气得捶胸顿足,心里觉得实在好笑,面上却露出同情之色,走过去道:“高阁老,一同回去吧。”

“……”

朱翊钧打发了高拱,引起朝堂轰动,朝臣都在议论此事。

皇太子天资聪颖,能言善辩,当初在朝会上,一场廷辩,把程文这个言官说得哑口无言,年纪虽小,却隐隐透出帝王之相。

怎么当上皇帝之后,却是这般模样?

乾清宫的正殿悬挂着“敬天法祖”四个字,他们这位小皇上,既不“敬天”,也不“法祖”,小小年纪,无视祖训,不讲理法,这还得了?

他的老师是谁,噢,张太岳,把皇上教导成这样,弹他!

然而,高拱手底下诸位言官弹章还没写好,老天爷就下雨了。

从皇城到京郊,再到附近州府,从夜里到清晨,再到下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有效的缓解了连日来的旱情,且持续了梁三日。

朱翊钧和张居正站在廊下,看着雨水沿着屋檐珠帘般落下来,周遭环绕着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

张居正问道:“殿下如何得知将要降雨?”

朱翊钧但笑不答,过了良久才说道:“我夜观天象,月行西南入于毕,则有雨。”

张居正失笑,《尚书·洪范》有言:“箕星好风,毕星好雨,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这确实是他教的,没错,但谁说就一定准确呢?

以张居正对朱翊钧的了解,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这时,朱翊钧却拉住他的手:“先生,咱们进去吧。”

短暂的休息过后,二人回到文华殿内,张居正欲要再接着讲下面的内容,朱翊钧却表示,他今日不想听了。

张居正对他的功课想来严格,但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他从太子少师变成了帝师,而他的学生则在失去父亲那一晚,长成了大人。

他知道朱翊钧近来情绪低落,进讲时也时常走神,不想听课,那就不听吧,也不差这几日。

张居正说道:“陛下想做点儿什么,臣陪着您。”

张居正招手让冯保过来,又拿出高拱那封《新政所急五事疏》:“说说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万历的定陵是十三陵中最命途多舛的一处,被李自成烧过一次,民国时又被烧一次,五十年代,毫无经验的考古队发掘,大批文物损毁,丝织品硬化腐坏。到了七十年代,帝后遗骸连同棺材一起,被hwb焚烧丢弃。

我在写这个文期间,查阅过大量资料,很多古迹和文物都在这一时期遭到严重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