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第2/5页)

慕朝游迎上王羡的目光,坦诚地说:“十分动人。”

她乌黑的眼里倒映着璀璨的星河,神情多了几分诚挚的认真,“多谢郎君今日带我来此。”

王羡被她一看,耳朵竟又红了一分,抱着百合花垂下了乌浓的眼睫。那含羞带怯的姿态似乎比百合还要郁美几分,空气中的百合芬芳好像也更加浓郁了。

慕朝游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羡抱着百合,微微垂眸时的姿态竟然让她想到了王道容。

二人的皮肤都很白,鼻梁挺直,侧脸轮廓如山峦峰聚,斧凿分明,单薄的双眼皮与乌浓的眼睫却像花瓣,清峻又纤细,给人以温驯冷淡之感。

……不过这二人都姓王,有血脉联系,长得像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

慕朝游想了一想,也没怎么在意,很快便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抛之脑后。

第二次见面的两个人,要说有说不完的话也不至于,只是一路走走,看看烟花,间或你来我往说几句应景的话,互相做个伴,心里也已经十分熨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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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容与顾妙妃相与步出了酒肆。

放眼望去,只见秦淮河内漂浮着许许多多的花灯。

如银河倒倾,星斗倒翻,满川的火莲乍明乍灭。

忽然,王道容脚步一顿。

顾妙妃不解:“芳之?”

王道容垂落眼睫。

河里的花灯太多,随着水波都拥挤到了拐角的石阶附近,挨挨挤挤的莲灯内唯有一盏已经阴灭的栀子灯。

王道容确信这是他赠给慕朝游的那一只。

慕朝游把它丢到了秦淮河里。

“芳之?”没有得到回应,顾妙妃又问道。

而王道容却还是像在神游天外,秀美的脸上透出点儿淡漠。

他二人总角之交,顾妙妃总觉得自己和王道容其实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若非如此,他那晚也不会不顾危险与慕朝游前来搭救,可有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顾妙妃常常会觉得王道容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王道容生来冰姿雪魄,艳骨芳华,王郎之美享誉建康,但与他美貌齐名的还有他的冷淡无情。

“欲得王郎顾,恨非王家妇。

“黄河百丈冰,不如王郎心。”

顾妙妃常常能感觉王道容淡漠地游离于世界之外,她呼唤了两三声,方才唤回王道容的神志,他微露歉疚,这才彬彬有礼地说:“容忽然忆起一事尚需处理,天色已晚,我叫车送你回去。”

顾妙妃一愣。她认识王道容数年,早已经非常清楚他的脾性。有要事不一定为真,但支开她一定是真的。

王道容说话做事向来先遮掩三分,客气三分。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也没计较到底是何事。

顾妙妃一走,王道容鬼使神差地涉水打捞起那盏栀子灯。

栀子灯不是河灯,不防水,纸挼的花瓣湿漉漉皱巴巴的。

王道容容色淡漠如雪,白袍散发,袍角袖口被水湿了一大截,如鬼一般静立河畔。他垂着眼,指尖一点点拂过被人弃之如敝履的花灯。

河底不断变幻的灯火色,宛如潜伏在水面下的鬼怪。

这世上,奇异诡谲之物不知凡几,而人寿有尽,人力浅薄。

王道容很清楚自己在做一件逆阴阳,背常伦的事,所以他用顾妙妃作为借口,暗中收集神仙血。

如今神仙血是够了,可他当真能炼制出传说中的却死香吗?

在最开始,他其实并未打算替慕朝游找一门亲事。

她的体质太过特殊,待却死香练成之后,未免她落入有心人的掌中,其实杀了她是最理智的做法。

想到这里,王道容垂眸若有所思,指尖不知不觉间用了点力气,原本便脆弱不堪的栀子灯,更是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

在城郊的时候,他大可借刀杀人不管她的死活,可是一念之差,他迟疑了。

倘若不杀她,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失为一种保险的做法。

可是,她留在他身边,王道容觉得很不舒服。他眼睫微扬,乌黑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微不可察的疑惑。

他不知道这不舒服到底是从何而来,正如现在一样,像是蛰伏在心上的蚂蚁,总在不经意间爬出来咬他一口。

他习惯心跳的节拍不疾不徐,缓和有力,而非像有心疾一般,忽上忽下,忽快忽慢,颠簸得细微,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王道容漆黑的眼底缛彩流动,握着栀子灯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河水微凉,仿佛透过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其实于情于理,他杀了慕朝游最为保险,既然不想杀她,还是尽快将她择一门亲事嫁出去吧。

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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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王羡与灵度大师有约,看完烟花之后慕朝游没再多待,带着小婵向王羡请辞了。

王羡心里乱得很。既纳罕今天怎么这么没出息,又惊讶于慕朝游要走。

女郎来去如风,他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忙苦笑着问:“我与娘子这两次巧遇下来,可算得上是朋友了?”

慕朝游毫不犹豫:“自然。”

王羡松了口气,笑着说:“那这次娘子愿意说姓名了吗?”

慕朝游:“我姓慕,名朝游。”

王羡在心中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觉得十分妙,一念竟有些动人。

王羡不敢再念下去了,他弯了弯唇角,柔和得近乎有些柔情了,“今日一别,希望还有能与慕娘子重逢的一天。”

慕朝游一走。

那个小沙弥睁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看着王羡,看着看着,忍不住说:“我还没见过王公待人这般温柔过呢。”

王羡这下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但又忍不住要笑:“禅心不定。哪关你的事,当心我告诉你家师父去。”

小沙弥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他是灵度大师的弟子,也与王羡处得久了,不是很怕他。

王羡性格十分温和,但骨子里总有些名士高傲的,不愿意蓄伎纳妾与其说是清心寡欲,不如说是不屑为之。

小沙弥见好就收,忙侧身行了个礼,示意道:“王公请吧,我带王公去见我师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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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敬爱寺回来之后,慕朝游猜测她和王道容之间必有一晤。

王道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不着急,而是继续准备着她的搬家事宜。

行李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带的。

宅子她也提前去和小婵看过了,就在秦淮河南岸的佛陀里,很小的一间,土墙茅屋,但好在带了个小院子,厨房和厕所都很齐全,采光通风也都不错,邻里们的家境也都算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