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第2/4页)
阿笪有点儿不太痛快地看他,他站在王道容那边,总觉得慕娘子是郎君的人,看魏冲很不顺眼。
慕朝游道了声谢,这才跟着阿笪出了酒肆。
门前早有一辆青布马车静静地停稳在柳树下,车幔上绣有淡淡的兰草花纹。
慕朝游认得,这是王道容平日常乘的那一辆。
阿笪走上前,低声说:“郎君,慕娘子来了。”
一双玉色的手替她撩开车帘。
车帘分开,露出少年温润醇美的面容。
王道容正侧身坐着,他往日里常穿道袍,儒雅风流,今日不知为何,穿着白帢素衣,打扮得如同赴宴朝会一般齐整,更显清丽婉约。
虽然事态紧急,但王道容仍朝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微垂着睫,语气不紧不慢,未曾失却了礼数:“仓促相邀,娘子莫怪。”
“还请娘子入内相商。”
慕朝游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掀开车帘,钻入车内。
王道容眼睫微动了动。
待她坐下,亲手奉茶,这才平开门见山同她直叙了来意:“令嘉病情反复,还望朝游能施以援手。”
慕朝游愣了一愣,也不是很惊讶。
来之前她或多或少就已经猜了出来和顾妙妃有关。毕竟她能帮得上忙的只有神仙血。
阿笪坐在车辕外,吩咐车夫赶车。
慕朝游一坐上车就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娘子如今身在何处,赶快带我去吧。”
王道容不知何故安静了一瞬,这才开口解释:“令嘉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身体一直不好,今日去定林寺礼佛,晕倒在寺内。”
慕朝游不解:“用过一年的药,顾娘子的身体还没有好转吗?”
王道容说:“是我估算失误,或许还欠缺一两次用药。”
慕朝游也没多怀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舍了一年的血了,难道还要因为这一两次而前功尽弃吗?
“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叫我便是。”
王道容静睇着她,好似松了口气,无不感激的欠身为礼: “娘子高义。”
“娘子对令嘉的大恩大德,容实在难以为报,日后愿为娘子效犬马之劳。”
王道容说完,便吩咐车夫加速往定林寺而去。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
慕朝游也不知道能和王道容说些什么,自从他上次看穿她的心意,委婉地给她发了张好人卡之后,他俩之间的气氛实在有点儿尴尬难言。
更何况这次还是为救他的青梅。
不知道说什么那便不说了。
王道容生性爱香,车内常点熏香。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滞闷,就连原本淡雅的香气也显得过于浓郁,沉甸甸的堵在心口。
慕朝游干脆掀开车帘,令微风吹进车内,好让新鲜空气冲淡车厢里近乎凝滞的沉闷。
少年仅仅只是侧目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加阻拦。
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街景,忽然,一只素白的手推了一盏果脯过来。
慕朝游微讶地回过头。
少年神情平静大方,待人妥帖细致:“路途较长,舍血伤身,娘子不妨用些果脯垫垫。”
慕朝游看了眼果脯,她其实不太饿,但还是道了声谢,拿了一块。
可是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并未消失。
她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王道容今天改了什么性,一直在静静看她。
少年目光温静,绵长,坦荡,并不赤-裸,称得上温和。
只是慕朝游从上车来很难不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王道容的目光让她很难不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慕朝游也没声张,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默默合拢掌心的桃脯,咬了一口尖尖含在嘴里。
可谁知道这过于甜蜜的味道才刚刚在口腔中滑开,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却忽然一个急剎车!
她掌心得桃脯还没吃两口,就伴随着惯性滚碌碌掉到了车厢地面上。
慕朝游一愣,车厢外忽然传来阿笪慌乱的大叫声:“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
质问声戛然而止,一声惨叫响起。
慕朝游霎时毛骨悚然!
-
“锵”地一声,是利刃出鞘,刀剑没肉。
剑锋贴着骨骼擦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喷涌如泉的鲜血,飞溅上车帘。
这突如其来的杀机让慕朝游大脑嗡嗡直响。 她下意识地拔出藏在袖口中的短剑。
是路匪?
不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慕朝游就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建康周边,有什么路匪这么大胆?
难道是仇杀?
慕朝游下意识地看了王道容一眼。
王道容的反应也很迅速,早已掣出腰间的长剑,作出防御的姿势,容色很冷静,不忘叮嘱说:“别下车。”
所幸有之前杀鬼的经验,慕朝游虽然觉得突然,但并不慌张。
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不要去想车外阿笪的情况,慕朝游握紧剑柄,冰凉的剑柄极大的纾解了她紧张的情绪。
她抬起头,看向王道容。
王道容接收到了她的视线,明了了她的用意。与她分别一左一右,守在车帘后。
慕朝游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车帘。
然后在刺客冲入车内的瞬间,她和王道容几乎同时动了!
就在她刺入刺客左胁的同时,王道容准确地接替她的动作,一剑洞穿了他的心肺。
刺客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软绵绵地瘫倒在了车厢内。
仓促之中,慕朝游只来得及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
倒是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白天还穿着夜行衣,只是寻常百姓的打扮,但用一块布蒙住了口鼻。
她大脑正混乱,王道容忽然喊她下车。
死了一个刺客,车里已经不再安全。
慕朝游没完全听从他的指示,而是蹲下身飞快地捡起那刺客身上的长剑,这才和王道容一起匆匆跳下了车。
落地的剎那,混杂着血气的腥臊的风扑面而来。
慕朝游一眼就看到了车前团团围着的那五六个壮汉,心里不由一沉。
眼前的杀手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
再望向不远处的地面,阿笪和车夫脸朝下倒在地上,身子下面汪出好大一捧血,生死不知。
慕朝游喉口抽动了一下,胃里一阵痉挛。
王道容可能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波动,轻喝提醒她:“别走神。”
慕朝游强令自己定了定心神。
这几个壮汉都只是作的寻常农夫打扮,为首的一个像是胡人,眼窝深邃,眉眼凶恶,留着一团浓密的络腮胡。
胡匪看到她和王道容下车,保持着冷静的沉默,只一挥手,身后的杀手们便都一起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