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第2/3页)

仍时作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不必。”

他这恶意来得没头没脑的,慕朝游怔了一怔,权当他是喝醉了酒,脑子不清醒,耐着性子又劝了一遍。

谢蘅非但不买她的账,口气显而易见地又冷落了几分。

皱着眉固执己见地说:“不必,我说不必就不必。”

“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不劳你费这个心神。娘子与其在我身上费这个力气,不如多在王家人身上用用心。”

说完,少年冷冷地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转身就要走。

慕朝游被他没头没脑地冲了一顿,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他平日里脾气不是不错吗?今日发的什么酒疯?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的气性,她好言相劝,谢蘅非但不听,言辞间还多有冲撞,慕朝游抿了抿唇,望着谢蘅离去的身影,内心也有几分窝火。

可难道她真要看着一个大活人去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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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得厉害。

谢蘅用力闭了闭眼,想要缓解直冲脑门的酒气,只可惜收效甚微。

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母亲嫌恶的神色。

她卧病在床,他好心端了药过去伺候,她却打翻了碗高声叫他滚。

谢蘅没忍住站起身大声反驳说:“哪怕您讨厌儿子,您生了病,儿子在您跟前尽孝又有什么错呢?!”

袁夫人冷冷地说:“若不是你这个灾星克我,我今日也不至于病这一场!”

她厌恶地看他一眼,“你少在我跟前待着,我还能多活几年!”

他忍无可忍夺门而出,正巧撞上弟弟谢芜忧心忡忡的神情。

他看了谢芜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身后传来谢芜柔和的嗓音,他无奈地说:“阿母与阿兄置气,阿兄这两天担心您担心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袁夫人:“我管他的吃睡,你看看!我不过说他两句他就要摔门!”

他浑身发冷,一口气跑出了家门,跑到了街上,不知何处可去。就只好去酒肆喝酒,沿街买醉,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意识,醉倒在了路边。

再然后就看到了慕朝游。

慕朝游。

她举着一盏灯关切地望着他。

但知道她在王道容和王羡父子二人间游走时,他对她就只有警惕。

谢蘅想不明白,怎么刘俭也为她着了迷。

不过一个卑贱的庶民,到底有什么魅力?

行鬼?

谢蘅又想起慕朝游方才的话来,抿了唇角,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赌气在黑夜里乱撞。

死了才好呢。

死了正好趁了他母亲的心意,眼不见心不烦——

下一秒,只听“吼——”地一声鬼叫,无边的黑夜里猛然蹿出几道快如闪电的鬼影出来!

谢蘅猛地剎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

不过一剎那的功夫,几个面貌丑陋的鬼物已将他团团围住。

谢蘅脊背上的冷汗一下子浸透了衣裳,酒意霎时清醒了大半!

他是懂剑术的。

可今日他是跑出的家门,走得太急,连个仆役都没带。

两手空空,手无寸铁。

心念电转间,为首的那个鬼物就已经发动了攻击!

谢蘅从前也跟鬼物打过交道,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以来建康的阴气太过浓郁之故,鬼物得了滋养,脱去了往日的笨重迟滞,动作更为敏捷。

谢蘅仓促间匆匆躲过前一只,第二只又朝他杀了过来。

他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飞快地四下睃巡了一圈儿,离他最近的可用的兵器也不过是附近店铺门前的挡板。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猛地里一声剑啸,一道剑光竟如白练一般横空飞来!

少女眉眼冷峻,挺剑刺破鬼物绵密不绝的攻势,如神兵天降一般挡在了他面前。

谢蘅一怔:“你——”

嗓音却哑了。

慕朝游没搭理他,专心致志地应付着面前的鬼物。

她一手剑光连点,一手从袖中震出了一沓的符箓。

但闻轰隆隆几声,几道雷火从天而降,奔空而走,耀眼的雷芒将漆黑的街道霎时照亮,犹如白昼。

离她最近的那只鬼物惨啸了一声,转瞬之间化成了飞灰。

有鬼物转身要逃,慕朝游唇瓣微一抽动,手腕翻转,剑尖上撩,狠狠地朝它眼珠扎了进去。

漆黑的污血尽数都溅上了二人的面皮。

谢蘅眼睛莫名一痛,眼睁睁看着慕朝游一直将剑刃捅进它脑子里搅了几搅。

谢蘅头跟着眼睛也一起痛起来。

他动了动唇怔怔地迎向慕朝游的视线。

还未消散的蓝色雷芒如小蛇一般在她眼底游走,漫天的骨灰飞掠过她的裙摆发梢。

少女将眉头狠狠一皱,忽然抬起手,一剑将鲜血脑浆淋漓的剑锋横亘在他脖颈前!

威胁说:“走不走?!”

谢蘅:“……”

他还未回过神来,慕朝游便冷冷地收了剑,拽起他胳膊,转身就跑。

——不回去救人,难道看一个大活人去送死吗?

——喝了那么多酒,脑子都不清醒了,她和一个酒鬼计较什么?

谢蘅想,自己的脑子确实不清醒了,否则他怎么会和慕朝游一路沿街狂奔呢?

他的思绪近乎停滞,迈出的每一步完全是遵循着身体的本能。

慕朝游一边应付着身后死咬不放的鬼物,一边拽着谢蘅飞快地冲进了佛陀里的家门,回身拉紧了门栓,将这些不速之客统统拒之门外。

她家门前被她悬挂以桃木,镇之以符箓,又比着道书照葫芦画瓢排下阵法,回到家里基本上不必再担心了。

慕朝游松了口气,方才奔跑得太急,她发髻散乱了大半。

一抬手,干脆拔掉了发簪,一头长发霎时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

这才抽空瞥了那边呆若木鸡的谢家子一眼。

“喂——”她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忍不住皱了皱眉,言辞多少也有些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不客气,“你——”

慕朝游忍气吞声,一脸晦气地站着,指腹抹去了脸上的血痕,灯火照亮了她的眉眼,她肩上的发如绸缎般乌润有光,杏眼冷冷的,面色说不上多友善。

谢蘅喉结不自觉动了动,咽下了一口干涩的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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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缸在那边。”指着院墙底下那一只大水缸,慕朝游说完便转身一迳往屋里走去。

谢蘅正愣着。急速的奔跑让他原本酒意上涌的大脑清醒了一大半。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所做作为,谢蘅柔和的俏脸霎时一白,涌出一股强烈的愧疚与羞愤之情来。

……他、他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慕朝游拿了条干净的手巾出来,远远地丢给他,语气仍有些生硬地说:“自己去那边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