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页)
“……”
在堂哥的眼神威赫下,庚慕兰嘟嘟囔囔着“没良心”“忘恩负义”“活该人家醒来就要跑”之类的琐碎语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别枝自然也听见了。
显然,她方才在楼梯口自以为隐蔽的那一番鬼祟行为,兴许从刚一下来,就已经被庚野发觉了。
那人只是等她自投罗网。
或者逃之夭夭。
“我不是故意跑掉,只是现在感觉脑袋里很乱,需要时间,回去重新想一下我们的关系。”别枝最后还是出声,实话实说地转回来。
“多久。”
“啊?”别枝没听到那人低哑的一截声音,她茫然抬眸。
对上那人淡睨下来的眼眸,里面情绪很浅,像是覆了层薄冷的霜雪。
霜雪下却又像冰封了一整个世界。
底下该有万丈深。
“没什么,”庚野放弃了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得到答案说不定要更折磨人心,“等我下,我送你出去。”
“……哦。”
惊鹊酒吧坐落的这条峰山路,日常以夜生活为主,白天里的车并不多,午后被零落的梧桐叶间的阳光一铺,更显得整条路都透着从容的闲适感。
别枝站在路边,无聊地踩着秋天的落叶。
梧桐叶正处于青黄之间,有种柔韧和松脆交替的触感,在小白鞋下,还有种微微的弹性。
不知道为什么……
弹性这个词,让她有种羞耻的熟悉感。
别枝觉得不太妙,还没想下去,就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惊鹊半敞着的门后荡回耳边。
女孩怔然抬眼。
正见着庚野长腿跨出惊鹊的这间侧门,他神色间难得有两分无措的慌张,就像是……
就像是生怕,会再次弄丢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样。
而直到他望见她那一秒,眼神蓦地松懈下来。
“……你怎么不在里面等。”
那人声线略沉,微带点哑,气息抑着难以平复的低喘。
别枝深知庚野向来的身体素质与体力,她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短的一段路,他要慌神成什么模样、跑得有多么急,才会像现在这样。
别枝看着庚野朝她一步步走来,听见心底刚坚定不久的念头再次被摇晃。
她咬了下唇,想避开他眼神。
跟着就看见了庚野回去,专程拿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黄杨木的长方形盒子,盒身上用鎏金沙印勾勒出几行或大或小的花体英文。
那是设计师亲笔所题。
这一次她亲眼看,比毛黛宁的转述更详尽。
‘永不凋谢的,被冰封的爱,将长存于时间之外。’
‘寓:永恒等待。’
别枝眼底微涩,下意识地别开了脸:“庚野,它太……太贵了,我不能要。”
庚野走过来,这片刻,他已经恢复到如常散漫的神态。
闻言青年也没什么反应,就只是将那只花纹自然又复古的黄杨木盒子往前,放到了女孩怀中。
“你可以倒掉,扔垃圾桶里也行,”庚野说得漫不经心,“反正它现在是你的了,随你处置。”
“……”
别枝下意识地抱紧了盒子。
它很沉很沉。
像是装下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别枝沉默地望着它,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后的路旁停住。
“那我……就先回去了。”别枝冒着木盒转身,走到轿车旁,她拉开了车门,在弯腰进车前又停住。
“庚野。”
“……”
树下的青年抬眸,意态疏懒地望回来。
两人对视里,光影斑驳,遮掩。
别枝轻声问:“我昨晚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或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庚野似乎笑了下,不甚明显,神情却也更倦懒:“做了什么,你回去自己想。”
别枝:“。”
“至于说了什么……”
庚野停顿了下,忽然撩眼,“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么?”
“……!”别枝眼皮一颤,心惊肉跳地抬眸。
只是在庚野的神色间,除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探究外,她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不知道。
心跳一下子回落,带来的震荡感叫别枝有些头晕目眩,她来不及掩饰,匆匆回身:“没有就好,我回去了。再见。”
“……”
轿车车门拉合。
发动机运作,然后扬长而去。
庚野始终一动未动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仰起头颈,视线穿过树叶零落的梧桐枝桠,他望着头顶那片很高很远的晴空。
青年阖了阖眼。
天暗了下来,一下子将他扯回昨夜。
在腰带扣彻底解开之前,被压在床上的青年终于还是翻身,将借着醉意胡作非为的女孩扣住双手,反压在了深灰色的被单间。
喝醉了的小刺猬猫一改傲娇本性,一点都不藏着,即便被他扣着手腕压在头顶,还是不死心地,呼吸柔软又勾人地凑上来亲他。
深知被她覆住唇就会叼走神志,庚野在女孩花瓣似的唇吻上来前侧了侧脸,避开了那个吻。
再低转回头,对上的就是别枝委屈得不行的眼神。
“你不喜欢我了……”
“你忘了?”庚野忍着不去哄她,“是你说的,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女孩像是被提醒想起什么,眼神黯了下去。
“对哦,”她小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庚野气息微颤,扣着她手腕的手都无意识地收紧:“为什么?”
“疼……”
别枝仰回脸,眸里已经开始湿潮。
庚野回神,立刻松弛了力度,他再次问:“为什么是不能在一起?”
“嘘。”
别枝却趁机挣脱了,勾住他后颈,她将他拉向自己,直到两人交叠,呼吸近在咫尺:
“这是一个秘密。”
“绝对、不能被庚野发现的秘密。”
——
树下。
庚野睁开了眼,轻叹:“还是喝醉后,更诚实一些。”
只是那么诚实了,却还是死死守住、任他怎么欺负或者哄骗都不肯说的秘密,到底会是什么。
庚野有些躁戾地垂耷了眼,他惯性地勾起腕骨,去口袋里摸烟。
摸了个空。
“哦,扔了。”青年懒腔慢调地自语着,微狭起眼,他望向早就没了车影的长路的尽头,然后慢条斯理地舔过凌厉的犬齿齿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