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年轻,没有磨合好……”

“也许真正完美的婚姻,根本不需要磨合呢?”沈新柳打断他,“就像拼图,适配的图块根本不用磨合,就能完整地拼在一起。”

“我们十八岁就在一起了,就算你不想复婚,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否定我们……”辰野呼吸发颤。

沈新柳定定看着他,直到他再说不出话来才笑了笑:“十八岁就在一起了,沉没成本太高,你会留恋也是正常,但你仔细想想,和我结婚之后,你真的快乐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辰野冷声反问。

沈新柳又一次仰头,明明是只有盘子大小的月亮,可身处深坑时,竟然觉得那月亮大得好像能占据整个苍穹。

“我有眼睛,能看得到。”沈新柳说。

辰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你能看到什么,你什么都看不到,你就是……”

就是什么?他又不肯说了。

辰野看着沈新柳冷静的双眼,爱惨了也恨死了,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就是不喜欢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他最后还是哽咽了,月光下一双眼眸噙着泪,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辰野是个很外放的人,喜怒哀乐都喜欢用最张扬的方式表现出来,这还是沈新柳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平静,如果不是声音微微颤抖,如果不是那滴泪恰好落在她的指尖,她甚至以为他在跟自己闲话家常。

“原来是这样……”沈新柳捻着指尖的湿润低喃,“你说的我想明白了,是以为我想明白自己不爱你了……这就是你以为的,我要和你离婚的理由。”

“难道不是吗?”最后一层窗户纸也捅破了,辰野透出一股平静的绝望,像一只明知主人搬家不打算带上自己,却仍然蹲守在门口的大狗,“你从一开始会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可怜我,你对我只有怜悯,没有喜欢,甚至你和我的第一次,都是因为我生病了看起来很可怜,你才……”

他在控诉,沈新柳却没听进去,只是垂着眼眸,继续捻指尖上的湿润,直到最后一点水汽也被体温蒸腾,她才仰头看向某人。

许久,她说:“坐下。”

辰野别开脸。

“坐。”沈新柳又说一遍。

“训狗呢?”辰野心里不服,却还是板着脸坐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又一次拉近,虽然没像刚才一样紧贴着,但沈新柳还是觉得暖和了些。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沈新柳缓缓开口。

辰野胡乱擦了擦脸:“难道不是吗?”

“好像也没错,”沈新柳没有否认,“我当初答应你的告白,确实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怜。”

听到她亲口印证,辰野只觉得心里有一万根针在扎,疼得他又想落泪。

一米九的大个儿蜷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就快把委屈两个字写身上了,沈新柳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但当时跟我告白的人里,还有比你更可怜的。”

说罢,她平静地与他对视。

辰野一秒歪了重点:“还有人跟你告白?谁?!”

“好几个。”沈新柳也没再提醒。

辰野骂了一句脏话,不高兴道:“他们眼光倒是挺好。”

深坑突然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辰野僵硬地扳过沈新柳的肩膀,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沈新柳眼神泛冷,“你自诩了解我,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不是那种仅仅因为对方可怜,就能答应对方告白的人?”

“我我……也不是……我就是……”辰野吭哧半天,突然肩膀一垮,“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但你可能会因为怕麻烦,又或者我长得还不错,脑子简单又好用,所以和我在一起。”

能答应他的告白,好感肯定是有的,但肯定不会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喜欢得要死。

沈新柳闻言,又一次沉默了。

辰野确实很了解她,她也的确很可能因为一时好感,又或者他长得不错又简单,勉为其难地和他在一起,可是……

“你怎么不说话了?”辰野平复一下情绪,生无可恋地问,“发现我说得对了?”

“一时的好感撑不了十六年,以我的性格,大概率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就让你出局了。”沈新柳缓慢开口。

辰野眼皮微动:“你可算了吧,明明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圣母,装什么果决干脆,那些报考你研究生的学生,有多少是冲着你包容大方的性格来的你不知道吗?还让我出局,哪次不是我装装可怜,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沈新柳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更久,久到头顶的月亮都慢慢往西移了。

“我毕业那年,本来是打算留校的,”一片沉默中,沈新柳缓缓开口,“但后来想了想,我们学校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离你家太远,你回一趟老家要飞机转火车、火车转大巴,太辛苦了,所以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周城,离你的老家近,当地政策也更有利于你的发展。”

辰野微微一怔,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为了我才选择……”

“你说,如果只是好感,能更改我的人生规划吗?”沈新柳问他。

答案是不能,所有人都知道,沈新柳将她的工作、她的研究看得有多重要,那是她视为第二生命的东西,此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给了这些事情。

可她却为了他……

辰野的嘴唇颤了颤,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沈新柳突然笑了:“我现在的学校也不差,而且更适合清静地做研究,你没必要一副我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说着话,她又看一眼月亮,“是我做的不够,才会这么多年,都没能更改你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辰野哑声问。如果他对她而言,已经重要到可以更改人生计划,那为什么还要离婚?

沈新柳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说话,辰野声音突然透出几分严厉:“不要再说什么合不合适的屁话!也不要再说吵架的事,我不信别的夫妻就没吵过架!”

沈新柳闻言,唇角翘起一点弧度。

是啊,从一段关系转变为另一段关系,总是要经历吵架与磨合,更何况他们的步伐并不同步,她在忙着升学和论文的时候,他还没找到人生的目标,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实验室的角落抱着书包,等了她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在她进入新的学校成为一名导师时,他又开始创业。

婚姻关系要磨合,各自的工作又面临瓶颈和无数挑战,每个人的弦都好像绷到了极致,于是即便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遇到什么困难想要诉说时,一看到对方疲惫的脸,也就什么都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