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097(第2/4页)

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寂寥……和孤独。

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以至于时白荔在这里远远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毫无察觉。

而时白荔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她绕了个圈子,从他的背后走了过去,枯黄的草坪虽然没什么草了,但泥土却完美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又或许这个人其实压根没有注意周围。

一直顺利地走到他的背后,时白荔才停下。

她先看了看他的头顶,又顺着坐着的方向往前看去。

隔着隐隐绰绰的树木。

就在那里,孟家老宅的灯光正温暖地透出来。

隐约似乎还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显然,这个位置也是他特意选择的。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老宅。

而那里有多明亮,这里就有多冷寂。

明明相距不过三十米,却像是两个世界一样泾渭分明。

时白荔本来是想偷偷吓一吓人的。

现在却改主意了。

她转过椅子的另一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长椅的空座上。

椅子冷硬得很。

时白荔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里坐下来的,又坐了多久。

她挪了挪,挨了过去。

侧头去看时,刚好看见男人缓缓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向自己,似乎不明白她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嘴角的烟灰落了他一身,也像是毫无察觉。

“哥哥。”

时白荔叫道。

萧随仿佛是被人从梦中叫醒,他先伸手摘了烟,灭在椅子的铁质扶手上。

时白荔已经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等你等得好苦的,你知道嘛?”

“……”

开口就是大招,萧随尚且来不及说别的。

他只是下意识回答前一个问题。

“……手机没电了。”

他拿出手机来给时白荔看,果然是黑屏的。

已经无法开机了。

时白荔挑了挑眉。

没记错的话,她一早上就开始联系萧随了,那时候就杳无音讯。

这么说来,手机那时候就应该没电了。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路灯下灯光昏暗。

可挨着距离近了后,萧随脸上的疲惫便无所遁形。

他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世界大战,头发微微凌乱,眼下青黑,衬衫都有些皱皱巴巴的,领口微微扯开了两颗。

外套上沾着刚刚洒落的烟灰,还有些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尘。

和平时精英矜持的派头完全不同。

一派狼狈颓然。

时白荔眨眨眼:“哥哥,你是去厂里找了个班上吗?一股班味。”

萧随沉默两秒。

“等等。你身上好像真的有股……”

时白荔忽然凑近了他,使劲儿闻闻。

萧随想要后撤都来不及,时白荔已经凭借出色的美食判断力,准确地辨认出来。

“茶叶蛋!还有泡面的味道!还是香辣牛肉面!”

萧随:“……”

时白荔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你是怎么来的?”

萧随平静开口:“火车。”

十五个小时的火车,是萧随的人生初体验。

也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课。

上火车时,助理还大着胆子问他需不需要带个便携小板凳,萧随皱眉否了。

等到他在火车上艰难站稳时,才明白助理的良苦用心。

春运期间的火车车厢挤满了人,什么味都蹿在一起确实不好闻。更不要说一路站下来,简直堪比特种兵特训。

熬了十五个小时,萧随腿脚发麻,耳朵嗡嗡直响。可等他下了车,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

幸好他带了点现金,也还记得孟家的地址。

一路叫车终于到了这里。

可走到门前,听到里面欢快热闹的动静……

萧随却迟疑了。

他来,是凭着一股冲动。

可然后呢?

他匆匆赶过来,一身疲惫,毫无准备,就这样踏入另一个被他毁掉的家庭的大门?

那个温暖热闹的家庭,不属于他。

也和他没有任何关联。

仓促之中,萧随看到了时白荔回家的车。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几步走到了黑暗之中,避开了她。

他害怕再出现在时白荔的面前。

怕自己不配。

也怕自己一见到她,便再无法克制。

萧随站在阴影中,只远远地看着时白荔。

她笑得很开心。

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身边簇拥着家人朋友,所有人都爱护着她,笑着闹着一起进了家门。

然后,门锁落下,隔绝一切。

所以萧随忽然意识到。

其实原本他也不是必须的。

没有萧随,时白荔总会有其他人去保护照顾。

没有萧随,这个世界也依然没什么不同。

他坐在这里,远远地望着那处温暖。

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它,想象着她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任凭时间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

万家灯火,也与他无关。

直到此刻。

他不知道时白荔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又怎么会发现自己。

时白荔的目光仿佛让人无所遁形,萧随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避开了。

他听见时白荔问:“那你过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甜。

像是这寒夜里的一股暖流。

——我想见你。

“我只是……”

萧随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

大概是在火车上一路没怎么喝水的关系。

但他还是说下去了。

“……想说,那个温屿齐,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不是良配。”

他平静地开口,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推开了那股暖流。

但这也并不是他胡编乱造。

温屿齐的家庭条件的确如此,是他调查清楚了的。

这样的人,当然无法和时白荔相配。

“哦。”时白荔也不问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仿佛闲聊一样:“那其他人呢?都不配?”

萧随顿了顿:“当然。”

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空洞。

他的回答里也包括了自己。

时白荔歪歪头,貌似可惜的开口:“这么说来,我只能孤独终老了诶。哥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

当然记得。

当初时白荔说她没想过结婚,那时候萧随许下诺言,他会一直陪着她。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他始终会站在时白荔的旁边,给她一处避风的港湾。

曾经的萧随觉得,这样的诺言谁也无法阻挡。

可时过境迁。

现在是他自己做不到了。